急需救命的小嫣然不能入選,犯了大事兒需要武裝武警看守的人卻最適合入選接受治療。孫立恩覺得自己一口氣憋在胸口,那種憋悶和難受,哪怕他已經又沉默的開了半天車都沒能緩解下去。
雖然孫立恩自己也明白,從整體的角度來看,嚴格甚至有些死板的志愿者挑選策略,其實有助于這些已經證明了自己實力的藥物盡快在國內上市。能早一天上市,就等于有更多的患者能夠用上這種能“顯著”增加生存幾率的藥物。
那是能救命的藥。
而且哪怕是真的讓小嫣然進組開始接受實驗性治療,在三期臨床實驗的隨機雙盲的機制下,她仍然有可能被分入到對照組里,無法接受實驗性藥物治療,而是在傳統治療方法下拖過最后的日子。
這些道理孫立恩都明白,身為醫生,他完全明白這些措施和選擇的必要性。可他還是覺得心里不太舒服。尤其是小嫣然和那個蠢賊一對比,他更覺得情感上難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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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真別說,你這個念頭倒是讓我想明白了為什么外科醫生不能給自己的親屬做手術。”在小湖邊,執著于釣魚的徐父搓了搓自己下巴上的胡子,“有容的二姑,以前曾經腦梗過。當時我曾經想讓有容去給她治病。但是她死活不肯。”徐父嘆了口氣,“雖然我知道,她這么做肯定有她的理由,而且在這過程中,她也不斷地為我那妹妹去找更好的醫生。可我一直心里有個疙瘩……”他回頭瞥了一眼孫立恩,“醫生也是人,就像你這樣,對于熟悉的,了解的患者就更容易被情感所擾。”
孫立恩下意識的想要反駁,但仔細一想,對于徐父的這個判斷,他還真是無話可說。
小嫣然和孫立恩不算太熟,但……她和胡佳熟。而且小丫頭的遭遇也實在是太讓人心疼,會產生同情甚至是憐憫都再正常不過。
“醫生不是不可以有情感。沒有人能做到波瀾不驚。哪怕是佛也有金剛一怒呢,更何況你這個小子?”徐父拍了拍自己的膝蓋,上了年紀,連著在冷風里釣了幾天魚,他的關節早就開始發出了呻吟和抗議。“你看,現在只是因為病人可能沒有機會參加一個不一定有效的治療,你就把自己折騰成這樣。我說句難聽的,那個可憐的孩子要是真的出了事情,你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話雖然難聽,但確實如同當頭棒喝一樣,孫立恩沉默了好一陣子嘆了口氣,“道理是好懂,可要做到……還是難。”
“那是。要是有那么簡單,世界上就不會有這么多麻煩事了。”徐父從座位上晃了晃,然后一臉不滿的對孫立恩道,“你這小子怎么這么沒有眼力呢?沒看見我腿麻了?過來扶一把!”
孫立恩連忙上手去攙,然后等徐父連連跺腳推上不麻了之后,這才和老頭一起回到屋里。
“其實小胡這孩子想的真是有些多。”屋子里,熱騰騰的十幾道菜擺滿了桌子。旁邊放著孫立恩之前買來的飲料和啤酒。徐母用圍裙擦著手,對孫立恩半是埋怨半是寬心道,“小姑娘自己瞎想,你怎么也不攔著點呢?我們早上醒的也早,說個再見嘛。”
“我倒是想……”孫立恩苦笑道,“她眼睛一瞪說不行,我哪兒敢多嘴嘛——我又打不過她。”
“這個打不過是客套話,主要還是舍不得打。”徐母笑瞇瞇的客氣著,想要給孫立恩留幾分薄面。
孫立恩回想起胡佳浮空連擊暴揍胡添的場景,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苦笑道,“真是打不過。”
徐有容難得參與到這種話題里,她在座位上懶洋洋道,“胡家在我們四院那可是很有勢力的。”
“勢力?”胡母皺了皺眉頭,朝著徐有容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你這孩子怎么說話呢?小胡怎么就讓你說的像什么黑惡勢力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