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率怎么又上去了?”另一頭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煩躁,這是個男人的聲音。“你們兩個干什么了?”
“備毛啊。”那位說我絕對醒不過來的女護士停下了手里的活,“沒碰到線。”
“心率上升到120了。”他過來看了看我,趴在我耳朵邊上大聲問道“先生,你能聽見我說話么?先生?你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么?”
疼死了!吵!耳朵疼!我……我能聽見!我疼的只想罵臟話,可還是什么聲音都發不出來。這孫子趴了下來,用耳朵貼近了我的嘴巴,似乎想聽聽看我還能不能說話。黑白相間的眼鏡腿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的。你……你他媽的倒是看我一眼啊!我拼命的上下晃動著眼球,試圖引起別人的注意。但是很可惜,誰都沒有看見。
“可能是因為疼痛吧……”帶著斑馬色彩條紋眼鏡的醫生嘟囔了兩句,然后轉身去別處拿了些東西過來。我大概能聽到他掰開什么東西的聲音,但是視線里卻完全看不到他在做什么。
“這樣應該就可以了。”過了好一陣子后,斑馬眼鏡醫生長出一口氣,“反正都要做麻醉的準備工作,就當是提前止痛了。”
止痛?你管這個叫止痛?我感覺自己的腦子都開始疼了起來,這孫子不知道給我用了些什么藥,說好的止疼呢?明明還在疼啊!
我拼命的在腦子里罵著臟話,持續了大概一兩分鐘后,忽然一股奇怪的感覺從身體各處涌了上來。
這是啥來著……怎么感覺這么舒服,甚至還有一種幸福的感覺?額……我又仔細感覺了一下,這種感覺,應該是叫做“不疼了”。
不疼了……原來是這么幸福的事情么?
疼痛消失了,我甚至感覺世界都變得美好了起來,我甚至到了這一刻才反應過來,之前我都疼成了什么樣。
人在長時間精神緊繃后突然猛一下放松下來,疲倦和睡意就擠占了剩下的空間。我看著面前有些刺眼的無影燈,沉沉的睡了過去。
但愿我還能醒過來。
我……我想活著。
我慢慢醒了過來。陌生的天花板,周圍是看上去就很重要的儀器,這些帶著乳白色外殼的奇怪東西正在滴滴作響,用非常直觀而且無禮的方式做著自我宣稱——我很重要。
我被這些奇怪的東西包圍在中間,但狀況并沒有什么改善——我還是連一根手指都不能動彈。除了可以睜開眼睛并且緩慢的眨一下眼以外,視線還可以移到上方或者下方。
我忽然想起了睡著之前,那兩個護士說的話。
不會吧?我覺得自己背后一片濕冷,仿佛被嚇出了一身冷汗似的,我的家人拒絕了醫生給我做手術的建議?
他們……他們選擇讓我躺在這里等死?
不不不,肯定是什么地方搞錯了。我在努力的安撫著自己的情緒,試圖讓緊張的心情平靜一點。我們一起住了這么多年,他們肯定不會眼睜睜看著我死的對吧?
他們……我爸媽……他……們……?我的思維逐漸停滯而且凝固了起來,然后我意識到了一個巨大的問題。
我不記得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