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是把我當成機器貓了?”院長辦公室里,聽到孫立恩提出的設備購買要求之后,宋院長連動彈的想法都沒有,坐在座位上繼續看著資料,她抬起頭看了一眼有些不知措施的孫立恩,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座位,吩咐道,“坐。”
孫立恩老老實實的坐了下來,等著聽宋院長的教訓。他也知道要買一臺HIFU肯定不便宜——先進無創手術的機器誒,怎么可能有便宜的?
不過明知設備貴的要死,孫立恩還是打算來嘗試一下。別的不說,如果以后的綜合診斷中心擁有了這種新興設備,也許很多治療就可以直接進行,而不用像陳雯現在這樣,還得在ICU里住一個多月等待手術方案設計。
“你知道這東西多少錢一個么?”宋院長今天出乎意料的好說話,她從自己的抽屜里取出了一套封裝好的文件遞了過來,“最便宜的主要用來做子宮肌瘤的JC200D,一臺七百五十萬。如果要買你要的那種可以做顱內的,帶MRI監控的HIFU,一臺最少要過千萬。”她看著孫立恩認真道,“不提前招標,不開論證研討會,不過黨委批準,就因為你說需要我就得去買……你是覺著我在院長的位置之上干太久了,應該去紀委里清醒一下頭腦是么?”
孫立恩艱難的咽了一口口水,連忙搖頭。開什么玩笑,他只是來問問看有沒有機會給自己未來的部門挖個寶的。而宋院長的問題……這已經超出了正常的工作范圍,甚至開始往更險惡的人間關系方向發展。
“我估計你也沒這個膽子。”宋院長對于孫立恩的反應早就有了預料,她擺了擺手道,“你今天跑來突然問做這個是干什么?遇見向你推銷海扶刀的企業代表了?”
企業代表向醫生們推銷自家的產品很常見。但大部分時候,他們的主要攻擊方向都應該是具有決策權的科室領導甚至院領導們。像是孫立恩這種剛剛在報紙和其他媒體上開始被人體及的年輕醫生,并不是他們的主要進攻對象。
從這個角度上看,孫立恩確實不太容易扛得住這些企業代表的密集進攻。而宋院長本人也并不是很介意這一點——年輕人嘛,被突然的連環馬屁拍的找不著北是很正常的事情。
想到這里,宋院長輕輕點了點自己面前的辦公桌。孫立恩崛起的速度有些太快了,快到很多和醫療無關的知識都沒有機會學習的地步。之前雖然用經濟日報的專訪控制了一下輿論的擴散速度,但那篇專訪本身就是對于輿論的推動,因此有人會盯上孫立恩也不奇怪了。宋院長嘆了口氣,自己內心深處對劉堂春和周軍都有些不滿——這種事情不是應該你們兩個來教么?怎么又變成我的工作了?
“這倒是沒有……”孫立恩的回答打斷了宋文內心深處的不滿,他很不好意思的解釋道,“今天陳雯手術,額,就是裕華集團沈總的女兒。”孫立恩小心解釋道,“她的病情比較復雜,徐醫生認為她后面的手術治療副作用和難度都會比較大,用海扶刀也許是個更好的選擇。”
宋院長皺了皺眉頭,“是徐有容說的?”這個從霍普金斯大學畢業的女醫生在宋院長心里是掛了號的重要人才。同樣是對設備有需求,徐有容提出的建議就比孫立恩顯得靠譜而且切實很多。
不過考慮了一會后,宋院長還是搖了搖頭,“這個設備太大而且也太貴,咱們雖然不至于買不起,但要馬上買肯定是不可能的——最快也得等到明年年中才能上會討論,等招投標的過程走完了,設備安裝落地怎么也得等到后年去。”
越大的機構,為了保證運行過程中的平穩和決策可靠,就需要越多的會議和規章制度甚至“官僚程序”。一個好的機構,會在運行效率和程序獨立性上取得一個良好的平衡。這不光是為了讓機構決策更加明智,同時也是為了限制院長等管理層的權利不要過大。
在四院剛剛成立的時候,吳友謙就引入了這一套看似低效官僚的行政體系。當時宋文已經成了候選的院長人選,但不管是吳友謙還是宋文本人,都沒有對這套體系進行任何改動。對于沒有什么私心和牟利想法的院長們來說,這套行政體系雖然不太方便,但缺點也僅限于不方便而已。而不管是吳友謙亦或者宋文都不能保證,以后的繼任者也能仿佛他們兩個一樣,一點不動從醫院里撈錢的心思。
兩害相遇取其輕,在管理運營方面也是真理。
“這樣吧……”琢磨了一會后,宋院長對孫立恩道,“你和吳友謙院長聯系一下,我記得學院附屬醫院那邊是有海扶治療中心的。他們的設備也許能夠支撐做這種治療——讓吳院長出面聯系一下那邊,這樣溝通起來也方便。”
孫立恩點了點頭,站起身準備離開院長辦公室。
“對了。”宋文在孫立恩即將走出辦公室的時候又說了一句,“這次的事情,等你們和附屬醫院那邊聯系好了之后再去和沈總那邊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