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心里琢磨過要去拜一拜的原因,孫立恩今天的值班工作相當波瀾不驚。大概是因為門診已經上班了,不少病情可控的患者會選擇去掛個門診,而不是收費更高的急診來看病。
晚飯時間,孫立恩一邊在治療組的小會議室里看著病例,一邊扒拉著從食堂買回來的盒飯。今天送來急診的病人真的不多,最危險的一個腦梗和一個車禍傷還不是自己的治療組接的。
無聊萬歲,平淡無奇的日常工作萬歲!孫立恩在內心深處小小的高呼著。雖說急診這地方遇到各式各樣的危急重癥都算正常,但畢竟自己之前的運氣實在是太背了點。罕見病不說,還乙類甲類傳染病各來一次。這種運氣,簡直堪比那位在小學留級了二十多年的死神小學生。
扒拉完了裝在一次性飯盒里的晚飯,孫立恩從自己的桌子上抽出了一張紙巾擦了擦嘴。拎著塑料飯盒往外走去——如果把飯盒扔在房間里的垃圾桶里,那味道會一直在小會議室里縈繞不散。剛吃完飯聞不出來,但是等在外面忙了一陣之后再回來,這個味道就會顯得實在是有些太過明顯以及讓人難以忍受。所以大家在小會議室里吃完了飯,都會很自覺地把飯盒扔出去。
拎著飯盒一溜煙走到了急診大廳外面,孫立恩繞過了濕漉漉的地面上的幾攤積水,輕車熟路的找到了位于救護車通道旁的垃圾桶,把垃圾往里面一扔,準備轉身離開。
然后他的臉就黑了起來。
“爸,再……再堅持一下!”一個聲音聽起來帶著明顯年輕稚氣的男聲在孫立恩背后響了起來,同時還帶著嚴重的氣喘,聽上去簡直有點上氣不接下氣,甚至快斷氣了似的。
身為一個“人”,在聽見了這種聲音后當然也要回頭看看情況,孫立恩回頭一看,差點被自己眼前的景象嚇死。
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男孩,正臉色通紅的往前走著,腳步踉踉蹌蹌,嘴角不自覺的向下撇著,露在空氣里的脖子青筋怒張,仿佛每一步都用盡了全力。
他的后背上趴著一個中年人,腦袋低垂,面色蒼白。不時發出著痛苦的呻吟聲。孫立恩甚至看到了他張嘴吐在自己兒子肩膀上的污物。
等孫立恩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一把扛起了這個中年人,并且一手拽著快要倒在地上的小男孩就往搶救大廳跑。他甚至不需要狀態欄,就能大概猜到正趴在自己后背上嘔吐的中年人到底有什么毛病。
“推床過來!”孫立恩終于扛著人跑到了搶救大廳,這個中年人不算太重,但六七十公斤的體重肯定是有了。作為成年人,孫立恩背他都有些費勁,更何況一個12歲的小男孩?要不是自己出去扔垃圾正好遇見了,鬼知道這小男孩會不會在把人送到醫院之前,就先把自己累翻。
搶救大廳里的護士們迅速推了搶救床過來,孫立恩看著她們手腳利索的把人從自己背上卸了下來,并且迅速往搶救室里推,張嘴補充了一句,“給他做個腹部B超,查血常規,有必要的話上止痛!”
“醫生,我爸……他怎么了?”十二歲的小朋友恢復起來還是挺快的,至少在孫立恩扯著他走的這幾步里,他就已經喘勻了氣,并且可以提問了。
“你先別著急。”孫立恩嘆了口氣脫掉了身上沾染著嘔吐物的白大褂,順便看了一眼上面的嘔吐物。是散發著濃重酒臭的胃容物,沒有黑色或者暗紅色的東西混在里面。“你媽媽在什么地方?”
小男孩臉上的表情迅速從擔心變成了尷尬,“那個……我……我沒有媽媽。”
孫立恩挑了挑眉毛,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換了個方式問道,“那你家里還有其他的大人么?爺爺奶奶,或者叔叔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