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繼續把頭發剃完吧,那個蜱蟲等會我給取了。”優秀的捧哏演員董昕醫生揮了揮手,讓孫立恩繼續干活。“顱內壓高導致腦疝癥狀,這可不是你們內科用點抗生素就能扛過去的。這顱瓣該取還是得取。”
孫立恩有些同情的看著陶德,忽然問道,“那之后你們打算怎么辦?直接用鈦網給補一塊?”
“短時間內肯定是不行。”董昕醫生伸了伸胳膊,“小朋友的顱骨是會慢慢發育長大的。鈦網可不會隨著顱骨發育而變大。最通行的方法,還是等他十八歲之后再用鈦網補上。”
也就是說,之后陶德不光需要面對自己秀發被剃了個一干二凈的嚴重后果,同時還要在整個青春期里都保持著腦袋上缺了一塊的殘忍現狀。孫立恩一想到這里就覺著心里有點難受,他可才九歲。
九歲的小男孩,突然遭遇到了這樣的巨大變數。從身體到心理上都遭受了重創。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辦?
雖然孫立恩自己也明白,要是這場手術不做,陶德以后很可能就沒有什么“以后”可言。但他仍然有些猶豫,有些……不忍。
心理的猶豫和不忍沒有消失,但孫立恩手下的動作還是很快。三下五除二,陶德頭上的頭發就都脫落了下來。他又用推子在上面來回剃了幾次,確保每一根頭發都被剪短到了最短的地步。盡量讓這些頭發不會對手術造成負面影響。然后他把推子交給了一旁的器械護士,自己迅速轉身走出了手術室。
就像是徐有容沒辦法親自主刀這場手術一樣,孫立恩也沒辦法在手術室里看著一個和自己很熟的孩子的腦袋被刨開——這和專業素質沒有關系,純粹是生而為人的習慣問題。
離開了手術室,孫立恩沉默著脫掉了身上的手術服,然后在一旁的休息室里看到了正坐在長凳上,一言不發的帕斯卡爾博士。
帕斯卡爾博士很明顯也看到了孫立恩,但他只是身體微微一動,然后就又回到了之前的樣子。
“陶德正在手術室里,他顱壓過高,需要去掉一片骨瓣釋壓。”孫立恩在心里嘆了口氣,還是決定有話直說,“我們在他頭上發現了一只蜱蟲,應該是萊姆病。”
帕斯卡爾博士愣了愣,然后睜大了眼睛。隨后,他用有些顫抖的雙手捧住了自己的腦袋。
“我不應該阻止物業管理人員朝院子里噴灑驅蟲藥的。”他懊悔的聲音順著雙手的縫隙傳了出來,而且帶著一股濃到化不開的自責,“我怎么就這么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