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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斯卡爾博士站在寧遠醫學院的生物科技樓樓下,感覺自己的頭頂有點冷。
中國的疫情已經被撲滅,但隨著這種全新的病毒一起到來的科研問題簡直無邊無際。有太多的問題亟待解決,而在解決這么一大堆一大堆的問題時,又有無數新的問題仿佛從天上掉下來似的攔在科學家面前。
想要解決掉新出現的問題,然后再去處理一開始的那個?
請用頭發作為貨幣支付它們索取的過路費吧。
總而言之,最近兩個月,帕斯卡爾博士的發量大幅減少。更令人憂心忡忡的是,他頭頂的毛囊里,有大量頭發已經失去了色素著色。
換言之,他現在不光禿,而且頭發還白。
而居住在全世界工業品類最齊全的國家,帕斯卡爾博士卻壓根找不到和自己其他頭發顏色相符的染色劑。換言之,要么花白,要么全白,要么全黑……總之,帕斯卡爾博士似乎要和自己的姜紅色頭發說再見了。
為了把這必將到來的痛苦的別離再延后一些,帕斯卡爾博士為現在已經正式成為菲律賓人大約三個月的學生萊納斯訂購了一張從馬尼拉飛往寧遠的機票。
今天,是萊納斯結束十四天隔離,正式可以帶著口罩自由行走在寧遠馬路上的第一天。
“我們時間有限,而工作是無限的。”在樓下等了大約半個小時,帕斯卡爾博士終于見到了自己以前的學生。但是……沒有令人感動的久別重逢,沒有互相擁抱和用力拍打對方的后背。帕斯卡爾博士直截了當的向萊納斯問道,“在進實驗室之前,你需不需要先去一趟廁所?”
“如果能讓我把行李放下的話就更好了。”萊納斯身材不高,頭發是意大利裔常見的棕色。他穿著一身在身上擰來擰去看起來非常不合身的T恤,背后是一個足有半人高的巨大登山旅行包,而腳上……卻是一雙涼鞋配白襪子的打扮。
總體來說,他完全不在乎自己看起來到底是個什么模樣。
“你可以把包扔在門口。”帕斯卡爾博士指了指生物科技樓門口的保安辦公桌說道,“等明天早上你可以回酒店的時候再來拿就行。”
“這個感覺就像是回到了以前。”對于帕斯卡爾這套完全不講人情的舉動,萊納斯倒是一點意見都沒有。他甚至笑瞇瞇的回憶起了從前,“除了實驗以外,什么事情都不重要對吧?”
帕斯卡爾看了一眼萊納斯,然后搖著頭笑道,“事情總是會有一些變化。把你的護照給我,我去給你辦個通行證——學院這邊能給你提供一間宿舍,你要用么?”
“用。”萊納斯一臉誠懇的點頭道,“順便問一下,在這里工作的話……食堂是不是可以免費提供食物?我現在手頭可真有點緊張。”
“你可以用我的食堂卡去吃飯,如果你愿意的話,伊莎貝拉會很樂意給你多做一份午餐和晚餐。”帕斯卡爾博士帶著萊納斯走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里,然后問道,“我要的染發劑你帶了么?”
“在樓下的背包里。”萊納斯朝著自己的老師和前老板以及現任老板擠了擠眼睛,“如果你現在就要用的話,恐怕你只能自己去找了——就在背包下面的口袋里,它被我特意埋在了三條還沒洗的內褲和五雙臟襪子下面。”
兩人在辦公室里大眼瞪小眼過了好幾分鐘,然后辦公室里突然爆發出了一陣大笑。
“再見到你可真好。”萊納斯摟著帕斯卡爾博士,使勁拍了拍他的后背,“我還以為我以后只能在天堂里申請短暫地獄簽證,然后才能去撒旦的烤爐里探望你呢。”
“放心吧,我會在里面給你留一個好位置的——而且由我親自動手,為你涂上蜂蜜和黑胡椒。”帕斯卡爾博士哈哈大笑,他揉了揉萊納斯的頭發,然后欣慰道,“歡迎來到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