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幼儀渾然不覺端坐在上首,淡淡的看了一眼內院主事的李福家的。
膚色偏黑的李福家的,在綠色褙子的映襯下更顯得黑的兩分,站在那里恭恭敬敬的喚了一聲:“大姑娘。”
淡淡的光里,嬌小的大姑娘竟然瞧著氣勢非凡,李福家垂眸一句句道:
“大爺同僚有好幾位都說要來吊唁,問家里做的什么打算,外頭漆貨鋪子的人來了,說是這一季要定什么新貨,請大奶奶試下。外院的幾個人里頭夾帶了書房的東西捉住了,現在正等著大奶奶決斷。”
哥哥一死,下面的人立刻起了勢,要把剩下的宅子里孤兒寡母都拿捏住。
還有這個李福家的,看上去恭恭敬敬的,實則卻是最可惡的一個。
蘇幼儀垂眸,淡笑了笑。
她若還是從前的那個懵懂無知的蘇幼儀,李福家的一開口她早就六神無主,不知怎么決斷了,可她早就不是她了,經歷了那么多的大風大浪,鬼門關里走了一遭回來,要是連這些牛鬼蛇神都拿捏不住,那到是白死了一場。
她彈著裙子上并不存在的褶子,淡淡的道:“你在我們家里待了多久?”
李福家的一愣,瞧著上首的蘇幼儀,雖還是一臉的玉雪可愛的模樣,但那言語里透出的冷酷卻叫她生出了警惕,忙道:“回大姑娘的話,奴婢自做丫頭的時候就在蘇家,算起來已經待了有二十載了。”
蘇幼儀冷笑道:“二十載?我怎么瞧著不大像?!”
李福家的微微一愣,旁邊的翠珠抬手就給了李福家的一巴掌:“混賬東西!”
李福家的被打的一愣,忙跪了下去:“大姑娘息怒!”
她做了這么久的奴婢,最清楚不過,即便私底下在有權有勢,但凡主子要你死,都如同碾碎一只螞蟻。
蘇幼儀片刻的時間到生出了幾許感慨,難怪她從前總是依仗翠珠,因為翠珠,確實很懂她,她的話一開口,翠珠就知道下面該做什么。
這一巴掌打的,她差點叫了一聲好。
蘇幼儀冷笑連連:“我到要你饒了我才是,這些事情你還來問我?這二十載的奴才可是白做了?大奶奶不是說了么?我哥哥不過失蹤,要什么吊唁?那個漆器鋪子的老板叫什么?她是沒做過老板?下一季的東西定什么跑來問我?我若事事都要決斷,要他做什么?若是這種事情也要來回我,又要你做什么?打量我哥哥不在,我們孤兒寡母的好欺負?!可是忘記了我的外家永寧侯府這兩日就要來人?我若不高興,將你們全部發賣了去!誰也別想過好日子!”
蘇幼儀一件件的說,李福家的嚇得大氣也不敢出。
這些話她原本都可以不說,不過想要拿捏一下這個小主子,顯擺顯擺自己的能耐,在主子跟前買個好,一會姑娘才會依仗她來解決下頭的事情,她也才好顯示自己的能耐。
誰知道錯估了這位大姑娘的本事,到是引火燒身了!
都說大姑娘清高不食人間煙火,是個傻子,可如今看,分明十分的老辣厲害!
李福家的后悔的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跪在那里連連磕頭:“奴才知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