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宮墻之下,冷宮之中,有一女子徘徊摸索,她曾幾度獲寵于王,如今卻只得此凋敝處凄守,永無出頭之日。
這里常年伴隨著腥臭的味道,那些個昔日的美人一進了這地方,少則幾天,多則幾個月,大都瘋魔了,除了她。
“西風殘,明月如我,不解人間意。”她嘆著,吟著,走著,面色沉靜,無悲無喜。
只聽身后有人在喚她,“小容。”
是誰在叫我,進到這鬼地方三年從未有人叫我我的名字。她驚詫地回頭看了看。
只見兩個美人立于蕭瑟秋風里,單薄的衣衫被風吹起。
那個個高些的先說了話,“你可是容娘子?”
她見面前的女子英姿颯爽,儀態端莊,想到是有多久沒見過這么整齊的人了。又看向另一邊,婀娜清麗,縱觀后宮佳麗萬千,也不及面前的這個女子攝人心魄。
打量了片刻,她終于開口了,“你們是何人?何故來此?”
“我們是新進宮不久的娘子,我是阿瑜,這位是溪音。我們奉皇后之命前來探望你。”
阿瑜如實回答,雖不知皇后何意,但卻是照做了,本來是溪音的差事,但阿瑜擔心溪音一個人在這地界應付不來,便主動請求陪同前來。
聽到“皇后”二字,容娘子平靜的心終于泛起了一絲波瀾,她太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了。
“勞煩皇后娘娘惦記,麻煩你們幫我轉告她,我很好,不勞掛心了。”
阿瑜和溪音兩人面面相覷,之前聽聞這容娘子性情古怪,自請廢黜封號,入冷宮,真是古今第一人。皇后娘娘幾次欲接她出冷宮,都被她拒絕了,在食不果腹,衣不蔽體,人厭鬼棄的地方,她一待就是三年。
溪音已經耐不住性子了,急急地問道:“容姐姐,我不明白。你如花的年紀,為何將自己封鎖于此?”
容娘子看著面前美麗又天真的女子,忽然詭異地笑了一下,隨即又恢復如常,“各人所求不同,我所求便是如此。你們不明白,說明我們不是同路人。”
阿瑜接著問道:“那容娘子以為,什么樣的人才是你的同路人?”
容娘子穿著臟兮兮的衣衫,眼神卻干凈無比,說道:“我本不愿入宮,也不愿服侍那人,更不愿與人爭斗,你們瞧著這里面骯臟,可我覺得外面更臟,這里面的臟你看得見,可那外面的你看不見。一不留神跌進泥坑里,還只得怪自己不夠小心。如此步履維艱,倒不如這里清凈自在。你看,她們無非是些心死之人,其實許多人沒有瘋,但她們都在裝瘋。”
“為什么裝瘋?”
“騙自己,只有這樣,才能勉強活下去。”
容娘子見溪音還是一臉茫然,繼續說道:“我不用裝瘋,我至死都會清醒著。這樣的君王,這樣的朝廷,這樣的天下,焉有不亡之理,我要親眼見證這一切。”
溪音和阿瑜都被這女子大膽的言論嚇到了,尤其是溪音,眉頭皺了數次。
容娘子問道:“以你二人姿色,應是圣眷正濃吧。不然何以得皇后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