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阿莫正端著果子進來,險些跌倒,匆匆將果盤放在桌子上,忙不迭的跑來,“雙兒娘子,你瘋啦?”
“阿莫,休得無禮。”子末小聲訓斥道。
“別說阿莫了,我也不敢相信,你才多大年紀?”溪音拉過雙兒的袖子,如此問道。
“你們不必勸我了,我意已決。今生青燈古佛常伴,不嫁與人為妻。”
“究竟是為何?”溪音不依不饒地詢問,她實在不能想象這么活潑可人的小丫頭會做這樣的決定。
“沒有為何,生平夙愿罷了。”
雙兒知道,今生她心心念念的子末哥哥只會守在溪音身邊,自己已經沒有任何機會了。她不愿意成為別人感情的累贅,也不愿就此妥協,嫁與自己不想要的人。
想當年,春日驚鴻一回顧,如今只恨神佛亦不能渡我。
愿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她如此想道。
“雙兒。”溪音溫柔又疼惜地看著眼前的女孩兒,她自己是廢妃出宮清修,都尚且不愿青燈古佛間衰敗,雙兒二八年華,名門貴女,緣何有此念?難道……”溪音猜到了,卻不忍說,也不能說。
“阿音姐姐,你是我見過最好的女子,也應當有最好的姻緣。前塵錯付,如今可要珍惜些。”
“你放心。”
目光交匯之際,她們讀懂了彼此。女子若同時傾慕一男子,往往醋意頓生,苦悶頓生,憂愁頓生。可她們不一樣,雙兒的感情觀里,傾慕一人不需回應,雖有憾,卻無悔。溪音理解她的想法,明白她心中所求無非是子末安好,能得償所愿,如今她一諾必踐,無論生死,都會守護在子末身邊,不辜負雙兒一番犧牲。
唯有子末被蒙在鼓里,他不解,甚至也并不十分在意……對待溪音以外的女子,他向來冷心冷情。
雙兒心里明白,她走上前去,“子末哥哥,若是你有一日記起了當日你我初見的場景,記得你還欠我一份修繕珠花的錢。”
說完她告別二人離去,颯沓風姿。
李侍郎府上立即鬧開了,誰也不許她出家,她也未落發,自此將自己封鎖在房中,日日抄佛經,本凈明心非別處,惟在眾生妄心中。
侍女奉茶,不忍相看,暗道,自己草芥之身尚且向往俗世溫情,如意郎君在側,為何娘子千金之軀,卻做此狀。無人理解雙兒,她也不需要他人的理解。自此摒棄綾羅綢緞,珠玉釵環,胭脂水粉,珍饈美味,久而久之,大家是明白,雙兒是發了愿了,絕不悔改。
李大人終日嘆氣,小女兒如此形狀,自己連原因都不知道,還以為是瘋魔了,中途請了幾次道士來驅邪,終是無用。后來索性放棄,如此便將女兒養在府中,另辟出一個獨院讓她清修,此后這事傳出,也再無人上門提親。
坊間議論紛紛,“你們聽說了沒有,李侍郎家的千金,入了空門,真是可惜了。”
“是啊,聽說生的極美,我是無緣見到,貌似和當初那個琴師有幾分相似?”
“溪音琴師?你如何見過她?”
“本人我未見過,但畫像上有啊,據說是入宮做了娘子,也不知后來如何了?”
“咱們這天子你還不知道,兩天半新鮮,你聽說了那醉杏樓的李師師了沒,據說啊……是當今官家的紅顏知己。”
“確實有所耳聞,真是荒唐,天子造訪花魁娘子,說出去誰信啊?”
“停停停,再說下去小命不保。”
一眾酒足飯飽之人如此談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