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二年
伏羲坊
沈府
“小姐。”蘭姿念著心中的事,小步推門而進,一回頭瞧見自家主子正拿著書本看得開心,眼眸彎彎的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奴婢真是不明白,明明是大小姐惹下的禍事,為何非要小姐去承擔!”
‘咚!’不輕不重的響聲,沈心儀瞥眼過去,見她原好好端著的銀耳湯散了出來,輕聲取笑,“你這脾氣,如今是越來越大了,都發到我面前了。”
前些日子大哥同她說,許是近段時間事情太多了,蘭姿的性子越發急躁,在他面前做事都無法收斂,讓她好好管教管教,別出了差錯。
她當時還覺著大哥杞人憂天,畢竟蘭姿往日雖驕縱了些卻也是識大體的,但現在看來,確實如此。
自家姑娘的柔聲一入耳,蘭姿更是壓不下心中的怒火,“奴婢就是不服氣!明明都是老爺的兒女,您還是嫡出,憑什么事事都要被那賤蹄子壓一頭。她那么潑辣狠毒,又不學無術,若不是有一個得寵的母親,怎能.....”
蘭姿說得正歡,可隨意一瞥,瞧見沈心儀眼角眉梢之間藏不住的悲戚,頓時閉了口。
完了,怎么連這都說出來了...
沈心儀自嘲地笑著,“倘若我有大姐那樣得寵的母親,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吧。”
她的母親縱然是正妻,但自入府便不得父親寵愛,剛生下她不久又撒手人寰。這些年來,府里對她也不算上心,往日里送的多是些無法吃穿的東西。
好在她有些本事,不然這日子,早就過不下去了。
若不是此次出了事兒,怕今日,還得不到這樣的待遇。
回首看了看放于臺上的各樣賞賜,栩栩如生的孔雀屏風,白若凝脂的玉如意,形態多樣的珠花簪子和珍貴異常的玲瓏珠鏈,放在一起真正是耀眼奪目。
這些往日里從不會出現在自己屋里的東西,今日竟然扎堆兒擺在這兒。
蘭姿順著自家小姐的目光望去,一眼瞧見那剔透圓潤的玲瓏珠鏈,眼底霎時泛起冷意,“這珠鏈....是夫人去前留下的,本該是小姐的,可這許多年卻白白便宜了別人。”
沈心儀沉默不語,她何嘗不知道這些年來,大姐從她屋中順走多少阿娘當年留下的物什。
這些年,不止蘭姿恨,她也恨。
可她不似何姐姐那樣,家中有祖母護著,自然也無力反抗。悲涼之感霎時涌上心頭,遠遠地看著那串躺在紫檀木盒最上方的玲瓏珠鏈,她的心底忽然生出了個念頭,“蘭姿,你說....我若做了寵妃,是不是就能讓阿娘明目了?!”
當年阿娘去得不明不白,她還記得,阿娘去世的前一天,還精神抖擻地與她做著針線活計,來看病的大夫還說,阿娘身體康健。
可等她第二天晨起,父親卻宣布阿娘病逝了。
她死活不信,鬧了一天一夜,最終卻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