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父神他還會回來嗎?”半響后,小小的聲音自炙陽身后響起,皖汐腳步一頓,沒有回應,良久后才轉身道:“君墨,你父神頂天立地,想是希望你亦能如此,將來上古界的重擔必壓在你身上,你任重道遠。如今他不在了,我和孤鶩替父職照料于你,這百年孤鶩對你不忍嚴苛,你神力雖純,根基卻不穩,再加之上古界諸神對你頗多照料,留在上古界并非好事。”
君墨聽得似懂非懂,但還是點頭道:“大姑說的是。”
“仙界大澤山的太倉上君再隔幾百年便能晉位上神,他桃李滿三界,德行厚重,適合為你啟蒙之師,過幾日我封你神力,將你模樣幻化,你便入他洞府里做個記名弟子好好修煉,待仙法大成再回上古界由我和茗涵教導。”
君墨朗聲回了聲‘是’,眼底的傷感沖淡了不少:“大姑,是不是我從大澤山回來,便能見娘親和小姑了?”
“阿啟,你娘親到如今還沒有真正想明白,一切待她想通了再說吧,你小姑等她放下了自會相見。”皖汐答非所問,搖了搖頭,望向仙妖交界擎天柱的方向,攜著君墨朝上古界門而去。
了望山的護山陣法大開,加上皖汐走了這么一遭,一些知世情的老神仙便知道失蹤幾年之久的沐兮神君怕是一個人埋在這地兒悲傷春秋去了,歲月漸過,斯人已逝,追憶不過徒增傷感,因著這個古理,各洞府喜慶的請帖如雪花般飄進了了望山峰。
望著堆滿了半間竹坊的帖子,沐兮挑著的眉皺了又松,松了又皺,半響后才哼一聲‘滿天的神仙都是些懶散貨’,然后揮揮袖袍從中抽了一張關上門遠游去了。
若是將那請帖翻開,自可看見幾行龍飛鳳舞、甚為囂張的大字。
梧桐鳳島,新降火鳳,同邀諸神,與吾共慶。
歷來鳳凰一族的火鳳十萬年誕生一只,且一脈相承,皇族血脈向來單薄,也難怪一只幼生鳳凰降世,鳳棲會這般高興張揚,邀六界共慶了。
也是該看看老朋友了,云澤那小老兒想必也念她得緊,沐兮這么想著,飄著的云不免更穩了幾分。
她可不會承認,自皖汐來了了望山后,每每望著那幾間竹坊,心窩子都跟被剜著一樣,一刀刀軟和熱乎著進,血淋淋的出。
在九州濱海游晃幾日,沐兮總算在十五這日傍晚踩著點到了梧桐島。
梧桐島門禁森嚴,鳳凰一族又向來高傲,平日絕少有拜訪的賓客,這次舉島同慶,加之云澤大長老回歸,自是熱鬧得緊,隔得老遠,沐兮便見數十只彩鳳列陣相迎,島的邊緣擺滿了數不清的辟水珠,陸地驟生,硬生生將島嶼向四周橫擴了一倍,數以千計龍頭大小的夜明珠懸于半空,梧桐島明月爭輝,瑰麗非凡,將東海深處印照得如白晝一般。
到底是自沐兮時便繁衍昌盛的鳳凰一族,如此大的手筆,除了當年善斂財的星朽,茗涵,即便是在上古界里,也難找出第二家來。
沐兮哼了哼,幻了個模樣,跟著來訪的賓客朝入島處走去,梧桐島的請帖尋常神仙做不了假,是以守島的仙童也只是掃了掃,打了個哈欠便將沐兮放行了,碰巧后面的仙君是個火爆脾氣,不留神便將仙童手中一疊請帖撞了個滿懷,請帖落在地上,仙童忙不迭拾起,掃到請帖內迎請之人的名諱,頓時瞪大眼,鼓足了勁撥開眾人朝走遠的人群看去,嘴里哆嗦著“……”一字落不下音。
他身旁的灰衣仙童見一眾仙君等得不耐煩了,便戳他一下:“文松,到底是哪位上君來了,有何事等會再說,先顧著這邊要緊!”
文松被灰衣仙童一撞,也回過了神,回轉身模樣有些可憐,巴巴道:“敦覓,不是上君,是沐兮真神來了!”
他將請帖打開,上面流光四溢的‘沐兮’兩字著實打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