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微長眉舒展,面上全無不耐之色,只安靜地聽著事情起末。
他聽得聚精會神,甚至不時點頭附和著紀初。
那助理又給紀初添一杯水,李默默不作聲地把紙巾推到紀初旁邊。
到底是小孩子吧。
李默在心里又長嘆一口氣。只是不知道,這個夏總究竟是什么態度?
紀初說到后面,終于哭訴累了。
少年郎今天經歷了過山車般的大起大落,又哭有笑地耗盡了能量,激越的情感釋放后,只剩下軀殼中沉沉的疲憊。
夏知微仍是和緩地笑了笑,朝著李默點頭示意:“帶他回去休息吧。”
這就結束了?李默瞪大眼睛,旋即看著身邊精疲力竭的少年,半是無奈地點點頭。
當事人都成這樣了,不結束還能怎樣?
李默露出半是抱歉半是感激的笑容,道了聲抱歉,便伸手扶著紀初朝房間走去。
夏知微臉上仍掛著淡淡的微笑,正欲起身,眼神落到毫無動作的姬菱身上,卻動作一頓重新回到了優雅的坐姿。
他也不惱,只側頭朝姬菱遞出不解的眼神。
助理的聲音適時響起:“姬小姐,還有什么事嗎?”
姬菱只直直看向夏知微,疏淡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編起瞎話:“噢,我擔心紀初講得顛三倒四的,想看您需不需要再捋一捋。”
夏知微眸光微閃:“你說。”
姬菱道:“是這樣。我和紀初剛到練習室,就被孫壁出言諷刺。我們不想惹事,連嘴也不曾回,但孫壁又突然朝我甩來一個水瓶。”
“我伸手把水瓶接住,紀初怕孫壁還有動作,擋在我面前。”
“接下來就是視頻里那一幕,我質問孫壁,孫壁不服氣。紀初上前抓著他衣領教訓了一句,就松手回來了。”
夏知微也不出言打斷,同樣耐心地等到姬菱說完,頓了頓,確認她沒有后文,這才慢悠悠開口。
“照你的說法,紀初剛才是說錯了?”夏知微慢條斯理地抬手整理著袖扣,一面抬眼望著她,“是你先接水瓶,而不是紀初先擋住你?”
姬菱頷首道:“正是此意。”
夏知微了然地點點頭,看模樣已經接受了姬菱的說法。
畢竟一個講得顛三倒四,一個捋得流暢自然,相信后者是很自然的選擇。
姬菱不著痕跡地觀察著夏知微的神色,確認男人沒有一絲遲疑后放下心來。
自己篡改了事實,夏知微卻沒有反應,看來公司的確不知情。
姬菱面上仍是一片疏淡,心下卻活絡開來。難道當真是公司內部其他人的手筆?
視頻對孫壁有利,破綻百出的照片卻是對姬菱二人有利。
誰會干這種兩方都不討好的事情?
姬菱斂眼,目光投向男人交疊著擱置在深棕色木桌上的雙手。
修長的指節,被修剪得細致圓潤的指甲。
一對骨節分明的手腕收進合身的袖口,灰銀的袖扣鏈自然垂落,透露出主人奢華而內斂的審美。
紀初之前向她喋喋不休的八卦終于對上了號:夏知微,晨娛夏總的獨子。
剛從M國留學歸來不久,便空降公司副總的位置。
夏副總待人溫和有禮,做事卻是雷霆手段。
剛坐上副總交椅,便立刻著手整飭朋黨,肅清旁支,公司上下一派澄明。
眾人再不敢以哄太子的態度,對待這位上任新官。
提起夏知微,誰不尊稱一句“小夏總”?
夏知微一把火,便在這盤根錯節的晨娛扎上了根。
連夏總也為自己的兒子叫好,加快了公司大權的交移進程。
本以為這樣的人物,和自己不會有什么交集,只當作收集信息聽了一耳朵;沒想到竟在這里遇見。
當真是船到橋頭自然直。她眼下正愁如何拿到監控視頻,夏知微就被送到了面前。
這樣一陣東風,既然吹來了,那就讓她好好借一借!
姬菱心下有了計較,重新抬眼朝夏知微望去,單刀直入道:“副總要平息這場風波,最直接方法就是公布完整的監控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