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師姐不擅破防,你們只管守住了,再尋她破綻打。”小師弟見他們猶豫,在一旁攛掇。
“好你個齊小昭,揭我短處,回去再收拾你。”虎頭笑罵他,齊昭縮了縮脖子,討好地笑。
虎頭不運靈氣,收斂六分力道,一分揮出氣勢把狼牙棒舞得虎虎生風,余下三分使在手里兵器上。
鈍兵破甲,挨到身上可了不得,故此無人敢用輕飄飄的短劍去接。那對兄妹謹慎地從懸兵格里挑了骨朵和短棍。
瑯書伸手,奈何個子太矮夠不到,還是請姒滄晚幫她拎下四尺長的竹節鞭。重量不是問題,只是太長了,握在手掌里不好驅使。妖族再怎么力氣過人,也不過是個孩子,只得悻悻放回鐵鞭,取了一面小圓盾來防守,配合別人。
虎頭輕喝一聲,見兩面重盾沖來,不退反進,揮出兵器直擊盾沿,掃堂腿將重心不穩的二人掀翻在地。此時兄妹二人雙兵已至,也被虎頭輕松攔下。
一人蓋步接后叉步,一人試圖持鴛鴦鉞近她的身,瑯書拿圓盾掩護持長槍者,配合他去挑虎頭手中兵器。虎頭使出一式“探珠簾”,撥開長槍與雙鉞,斜擊而下,竟無人抵得住這力道,打得對方招架不住半跪在地。
九歲小童只拿得動匕首,不敢上前添亂,也不退縮,蓄勢待發等待出擊的時機。
再兩招過后,虎頭收了兵器,見堂中十一人皆面色紅潤,贊道:“好體格!想來是不必再試。四個小孩子也很好,不畏不懼,以后大有前途。”
拿匕首的男孩覺得沒出上力,有些不好意思,兄妹和瑯書大大方方地稱謝。
“我和師姐居伏魔峰,即使不在同一脈,日后也可以來找我們切磋。”小師弟齊昭很是和善。
眾人稱是,一一放回兵器,向虎頭與齊昭行禮后退下。
自此,便是半只腳踏入道門了。
瑯書回到住處,一路上飄蕩著許多哭號,頗有些驚悚。也有人抱著行囊,迷迷茫茫撞到別人身上,半天反應不過來,茫然間只覺天大地大,不知該向何處去。
千人里留下四百人,落選者此生再不得入重安宮,無緣道途。有資質不佳但心態平穩者,已決定回俗世道觀里修行,向得入仙家道門者賀喜后,回住處收拾行李。也有入選后春風得意者,大肆炫耀,邀請未來的同門一齊慶賀。
世間百態都投射在宮內,哪家歡喜,哪家憂愁。令人感嘆道法如此無情,大浪淘沙。
即將和鳴泉分別,小竹妖意外地沒再抱著她蹭一身眼淚,看來有所長進。瑯書拜訪了這幾日在天外天新認識的人,聽溫明荷說她入了丹嶂門,彼此道過恭喜。姒氏兄妹待瑯書格外熱情,稱入了門后要多多來往,也好照顧一二,儼然是把瑯書當做他們的遠房妹妹般看待。
三日后,天風催云舟,寶船駛離仙音渺渺的重安宮,宮人列在臺上,行禮相送。莊嚴輝煌的八宮四臺逐漸縮成白紙上的墨點子,再怎么伸脖也望不見了。
凡間大型船只多由巨枋疊接而成,寶船卻上平如衡,下側如刃,所用木料觸手溫潤,真像是用整塊黃玉雕出來的,找不出接縫,精巧絕倫。奇的是兩側沒有櫓,船首亦沒有正碇和副碹,上面放的是長案與坐席。
聯想到傳送陣法下用靈石布成的太微運靈陣,這船里應當也有許多陣法催動,不需要風力和人力來推動航行。
萬頃虛空之內昏沉沉的,厚重的灰色里只有寶船亮起一點微光,瑯書覺得壓抑,打個呵欠,回上層房室里讀雜書去了。
室內是個帶臥榻的小書房,架上有本《華祖醫世說述》,是一位姓華的古醫修寫的自傳,他用盡一生行走世間,治理疑難雜癥。玄樞曾有座藥林峰,弟子在此隨華祖修習醫道,但門派內的情況在書中一筆帶過,無法深究,只得作罷。
此外還有一本《淞洲記》令人大感興趣,是講古修尋寶的故事。修士費盡力氣,挖穿坍塌已久的秘境出口,發現挖到自家門派后山上去了,被看守的師兄當場抓獲,敲了個爆栗。這才知曉,于千里之外發現的秘境入口,竟連通著門派秘境。最后寶物上繳不說,還要去問己峰反思過錯。此人閑著無聊,將此事以自嘲口吻記載下來,沒想到流傳至后世,成為了研究古秘境和空間術法的珍貴資料。
原來門派內的各峰各脈,也并不是永恒不變,受弟子膜拜的仙人祖師,終會被時光長河沖刷盡大多數存在于世的痕跡,只留下幾句傳說和面容模糊的塑像。也就不難理解,為何人人都想證長生了。
冥冥之中似乎感悟到了什么,又捉不住那點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