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球優哉游哉地走在前面,嗅嗅空氣,將爪子一抬,半晌才落下。好似它才是帶著兩個侍女出游的嬌小姐。
火氣濃釅,它看起來不是很喜歡這地方的環境,每隔一會兒就要到洪少柔腳邊撒嬌,翹起尾巴,用身體蹭她的裙擺。
“你們貍奴教人人都養貓嗎?”瑯書好奇。
“嗯,貓貓這么可愛,靠它的尖耳朵和長尾巴就能掌控所有人的心。你也來加入我們怎么樣?”
“我已經是道門弟子,同時信仰多個教派,不會褻瀆你們的神靈嗎?”
洪少柔搖頭,“不會啊,我們沒有供奉的神靈,也沒有功法心經,只要你喜歡貓,隨時隨地都可以加入貍奴教,不用三拜九叩和皈依禮。很方便的。”
這教派就和它的名字一樣隨性。
行到某處園外,黑貓忽然伏在地上,炸了毛,呲出小尖牙沖著院墻里哈氣。
“繡球?”
洪少柔招手喚它,拿出木天蓼來引誘。
黑貓看也不看,低吼一聲,身形漲至豹子般大小,根根毛發直直地豎立。
“它或許是發現有威脅的東西了。”
瑯書放出鸂鶒銀杯,碧水冷環圍在身周。
腳下土地震動,院墻轉瞬崩散成齏粉!
從煙塵碎石里跳出個比黑貓大一圈的身影,深綠色的獸形撲到它身上,扭打在一處。繡球機靈,翻身將對方壓在身下,鋒利牙齒咬在脖頸處。“嘎嘣”一聲咬下來幾塊碎石。
“這是什么妖獸?!”洪少柔慌了神。
石獸強兇霸橫,用堅硬的頭顱去撞繡球,看得她直著急,又不敢貿然出手,怕誤傷了自己家的貓。
綠色石獸形似獅虎,生有兩翼卻不能飛起,好似將一對可有可無的裝飾掛在背后。瑯書趁繡球跳起來,驅使紫色水鴛鴦吐出枚寒箭,刺入這石獸的雙目。
“嗷——!”
石獸怒吼,復又被一枚寒箭打在喉嚨里。它好似沒有痛覺和弱點,蹲下身要向她沖過來,一只巨大的黑爪子一掌將它頭拍歪。
繡球的脊背高高拱起來,好像一把拉滿的玄弓。
瑯書沉聲道:“或許是鎮園靈獸的魂魄附在雕塑身上,失去了神智,淪為只知道攻擊的機關獸了。”
雕塑原本是參照“辟邪”的模樣做出來的擺設。這種神獸吞食的是金銀珠寶,象征著“仁”與“瑞”的美德,與日月神獸陛辛同處于一個太古時代。
“什么!這可是幾萬年前的靈獸,我的繡球會不會有危險?”
她從腰間抽出把銀閃閃的軟劍來,想過去救自己的小貓,瑯書攔住她,“你能喚它暫時退下嗎,我來找找弱點。”
“好,多加小心,我隨時能替換你過去對敵!別硬撐著!”
瑯書倒提著雙鞭,將兵器從身后卸下來。黑貓聽了主人的口哨聲,四腳在辟邪石獸背上一蹬,將咬下來的碎石直拋出去,跳回主人腳下。
她不躲不避,一鼓勁兒,銳金之力灌注在兵器中,結結實實砸在它最細的腰部,震下來巴掌大的一塊綠石頭,裂痕貫穿了三分之一的身子。
洪少柔矍然心驚。做主人的知曉自己養出來的靈獸有多么牙尖齒利,堪比玄鐵,堪堪能咬下些石獸碎塊。這位剛剛認識的道門朋友竟然能用兵器砸裂它,渾鐵雙鞭揮使自如。
石獸無神智,沒有花樣,舉著兩只爪子愣頭沖過來。瑯書力聚長鞭,左手截住雙爪,剩下那根鐵鞭刺進前胸,又破出一個洞。
辟邪雕像已破碎不能站立,四條腿中有一條前腿先前被黑貓咬了一口,此時被渾鐵長鞭一擊,徹底斷裂開來掉在地上。
鸂鶒銀杯中水靈氣激蕩。紫鴛鴦防御功能大于攻擊,寒箭威力有限,瑯書索性拿出文寶金匜,將靈氣充入其中。
牛角蟾蜍紋由虛凝實,躍出金匜,猛吐金沙水流沖在辟邪雕像的后臀上。力道之大,石像當場從腰部斷成兩半。
微弱靈光閃爍,雕像縮回巴掌大小,再難動彈。靈獸魂魄化作一縷青煙消散。
“它死了嗎?”洪少柔帶著繡球靠近。
大黑貓聞聞玉石,也縮回小黑貓身量,舔舔爪子,用粉色舌頭梳理尾巴上凌亂的毛發。
瑯書拿起這兩半石像,道:“附身之物被破壞,魂魄找不到寄身之物,就會散去。”
這辟邪呈前踞后蹲狀,雕刻得栩栩如生,似欲飛騰。再看原料,是上好的翠玉,或許在當年也是一塊價值連城的料子。
“石頭也能動起來咬人,長見識了。”
瑯書將它拿近,看到辟邪腹部上刻著些靈文,“咦,還記載著故事。”
“上面說了什么呀,我不懂你們的靈文,給我講講吧。”
“這里是一對道侶立的門派,叫做荵花門。男祖師給戀人從毒瘴繚繞的山溝里摘下一朵藥花表心意,將它作為定情信物。”
洪少柔拿起半塊玉,上面的裂痕和方才打出來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