瑯書將傳送符捏在兩指間,心中默念”神歸玉壺”。符中靈光一閃,脫離她的控制,飛到另一人手里。
“都叫你別忙著走了……這又是何必呢。”
披著“秦施宜”外貌的人形消散,只余一道幻影。
“你將他怎么了!”
運功半晌,體內靈氣滿漲,鸂鶒銀杯中的紫鴛鴦跳出來。她身繞著碧水冷環,嬌美面容滿是嚴肅。
“放心,你的同門無事。他還在藥園中呢。”
幻影說罷,伸出只手對準場地中央,一團煙氣般的清水被他抓住。
瑯書不知他意欲何為,亦無從知曉此人身份,只恐是邪修,抿緊了唇不發一言。
“給,你想要的寶物就是這里的地魄了。”
地魄是維系福地運轉的能源所在,在福地崩毀時才有機會獲得。這么大一團地魄殘體,怎么說也有原本的五分之一大小。
“我要不起,您自個兒收著吧。”
瑯書心如擂鼓,強自鎮定下來。
他看起來越是好脾氣,越是教人心驚。抬手便可取出地魄,這等功力絕非是筑基之下。
“這是給你的賠禮,”幻影忽隱忽現,“七年前去玄樞里走了一遭,不慎將你給連累了,故此攜禮而來。”
“胡言亂語什么,你——”
她聽到七年前,才想起自己被困在長荊峰上的事,怒道:“你是魔族!”
“雖是魔族不假,卻與你是友非敵。”
他竟承認了,看來是有恃無恐。瑯書自知難以抗御,收回法器,暗中將掌門賜予的防身符箓準備好。
詭奇幻影散成灰色清霧。男子頭生雙角,緩步而出,一襲白纻衣無有錦繡之葳蕤光耀,卻襯出通身的貴氣。
這張臉她只在青玉劍珌的傳承空間中見過,彼時祖師虛空捏造出天魔形體,模樣與他無二。
天魔在她面前俯身,毫無防備地拉起她的手,將地魄殘體放在掌心,“但取無妨。若有什么旁的想要的寶物,我都能為你獻上。”
這話乍一聽情意綿綿,偏他面無傾慕之色,好似只是長輩對晚輩的關愛。
“我可不敢要天魔的東西。”
“你認識我?”他詫異后坦然一笑,“讓我算算,你自從……之后,從中原的堯州升到玉壺,一路上未曾見過我真身。是長祖大人帶你見過我模樣?”
言語間不敢直呼長徵祖師之名,有著十足的敬意。
見她不答,天魔自顧自地說下去,“如此說來,你作為長祖大人的弟子,我還得另行為你準備一份見面禮才是。大人生前很是講究俗世禮節。”
這天魔從不聽別人說話,瑯書惱怒,恨不能把東西丟在他臉上。
“我都說了地魄我不取!取走之后這方秘境就會塌掉,讓其他人怎么活!”
天魔詫異道:“人族常說,財帛動人心。你怎知此時百般護著,之后他們就會感恩于你?等他們發現了地魄秘寶,定會爭搶個頭破血流。”
“人族還常說無功不受祿。”
天魔大笑,“那就將它當作‘定金’,我會助你榮登高天之上的位置,到時候你只需動動手指頭,幫我一件小事。”
“恕我拒絕。”
“你會答應的,”他說得篤定,“再送你一個消息,兩個妄圖成魔的崽子沖著這邊來了,有人卜算出了地魄所在。”
法隨心動,輪轉六相法起,金環顯形。黑煙纏繞的鹿首裹著凌厲狂風襲去,煙塵散后,魔族早已不在原地。
這一擊幾乎耗空了體內所有靈氣,一時之間頭暈目眩,好半天才緩過勁來。
她看得出天魔為維護秘境不破碎,壓制了大部分力量,仍足以在此間來去自如。
同為天魔,長徵祖師在傳法之后,悉心教導門中弟子數萬年,受道門立祖師像與牌位,日日拜祭,因此她信得過。可這男性天魔行止乖張,多有古怪,不足為信。
至于他所說的“妄圖成魔的崽子”,或許是指邪修?
數里之外,一個手腳極不協調的矮個男人立在一截潔白瑩潤的獸骨上,驅使著骨形法器。身后是個疾奔的女子。
“喂!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地魄又不會插翅飛了!”
矮個男人面無表情道:“這兩個弟子修為有限,承擔不住你我二人元嬰期修為。”
此人正是甲部部首屠凌,他卜算出秘境中有絕世之寶,提前元神出竅附在法器上,帶著幻部之首占了兩個八絕塔弟子的身體。意欲占盡先機,搶走寶物。
兩個年輕的筑基弟子魂魄被拘,只維持著一點真靈未散,事成之后,等待著他們的是暴斃而亡的結局。邪修張狂毫無底線,怎會管這兩個小修士的死活。
這并不算違約,六派一會說的是等弟子出來后,大家寶物平分,沒說不能切割的重寶怎么分。
地魄何等貴重,他們只要取了這一件東西,旁的都不要,這些名門正派也沒辦法拿契約來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