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希拽住崔然的手,將肩膀靠在他身上,緩緩道:“母親年輕的時候,家里有一個辛姨娘,她是泊哥哥的生母。我出生沒多久,她就歿了。”
“但我自懂事起,就經常聽母親說起她,全是謾罵。周媽媽跟我說了辛姨娘毒害云哥哥的事,但母親那樣的神情,次數多了,我還是看著難受,有時候,甚至有些厭惡。”
“恨屋及烏,母親對泊哥哥,向來也沒什么好臉色,連帶著二嫂嫂,也經常受她訓斥。”
“母親與父親,一輩子針尖對麥芒,其實不管是父親還是母親,心里都是傷痕累累。”
“那時候我就想,如果我將來嫁的丈夫,寵妾滅妻,我會怎么做?”
崔然撩開她眼前的碎發,眼底盡是溫情,柔聲道:“你放心,我不會。”
孫希微微一笑,悵然道:“后來你說要娶我,想起我倆舊日的相處,我心里是拒絕的。”
崔然聞言,眼底難掩失落,訕訕道:“是啊,你還千方百計要破壞這樁婚事。”
孫希點了點他的鼻子:“后來還是你棋高一著,讓陛下賜婚,我逃無可逃。但我還有一個不想嫁你的隱衷,你知道嗎?”
崔然搖頭。
“我一直不覺得你是喜歡我的,我怕你寵妾滅妻,我怕,我有一天,會成為我母親那種模樣。”
“我不喜歡她喋喋不休數落父親的樣子,也不喜歡她說著粗俗的言語辱罵辛姨娘,盡管我知道辛姨娘確實該死。但就是不喜歡,心里止不住的厭惡。”
“雖然,我很愛我母親。容不得任何人傷害她。但惹我厭惡的,卻是她自己。”
孫希苦笑:“你說,我矛不矛盾?”
崔然微微一笑:“你們女人就是愛胡思亂想,胸中溝壑,比得上孫子兵法,詭譎難辨。”
“你們女人?”孫希很敏銳地察覺到這句話的‘瑕疵’。
崔然無奈地撓了撓頭,嘆氣:“哎,就是這么一說,并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別想著就此揭過,越是脫口而出的話,越是暗藏玄機。”
崔然苦笑:“真沒有,我倒是覺得你心里有別人,所以當初那么不愿意嫁給我。”
孫希想起前世的初戀,心里有些發虛。
但自己若在此時露了怯,以后日子怕是難過。
這在古代,無疑是給男人帶了綠帽。
崔然能忍?
她心想,至少我這副身子,絕對沒有對不起他。
她心里有了支撐,底氣便足了起來,嬌嗔一聲:“你倒打一耙。”
“難道我說錯了?你當初可是信誓旦旦地跟我說你寧愿去庵堂里做姑子,也不要嫁給我。”
這話她還真說過,但莫南最擅長偷換概念,顛倒黑白,把握主動權。
她理直氣壯道:“那誰讓你從小到大,不是威脅我,就是欺負我,跟我斗嘴,是個女孩子,都不愿意嫁給你這樣的夫婿。”
“那現在呢?”崔然直起身,一臉正經。
“你還記得我們成親當晚嗎?我做了噩夢。”孫希側過身,背對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