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希忍不住小聲問:“侯夫人似乎和關姨娘關系不錯。”
周寧楠壓低聲音道:“豈止不錯。關姨娘當初懷著身孕,救了落水的三少爺,但也因此小產,傷了身子,故而關姨娘雖深得老爺寵愛,卻再無子嗣。大夫人心里有愧,又念著她的恩,故而多有照拂。”
原來是有這宗公案,怪不得妻妾和睦。
說是等宴席結束,但孫希怕到時候周寧楠會跟著,不好說話,便借著如廁,使了個眼色于周寧楠。
周寧楠會意,也起身跟在她身后。
兩人進了周寧楠的蘭葉軒,讓各自的丫頭在門口守著。
周寧斐扶著孫希的手來到書案前,笑著道:“筆墨粗糙,縣主湊合著用。”
孫希提筆,寫下幾個甲骨文字于紙上。
然后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周寧斐的反應。
只見她盯著紙上的那幾個字,略微皺眉,過了好一會兒才道:“為首的這個字,應該是秦字,余下的幾個,我也不認識。”
孫希微微一笑:“說到秦字,我倒想起前些日子宴席上失態的秦悅秦姑娘,不知寧斐妹妹,可與她熟識?”
周寧斐今日穿了件鵝黃繡蔥綠柿蒂紋的妝花褙子,梳了墜馬髻,插了金步搖,帶了蜜蠟石珠花,耳朵上墜了對赤金鑲紫瑛墜子。
此刻一聽孫希這話,耳朵上的兩個墜子前后動了動,輕聲道:“只數面之緣,算不上相熟。”
“那周姑娘覺得她為人如何?”孫希問道。
“算是率性之人。其他的不曾深交,寧斐不敢妄言。”說完,她疑惑地看著孫希,似乎在詢問,為何今日孫希會問她秦悅的事。
孫希松了松手指上的玉佛戒指,含笑對周寧斐道:“這個戒指,是我母親送給我的。”
“但有時候戴在手上,就會覺得太緊了,與我的手并不匹配。”
“但母親偏說這個玉佛讓大師開過光,讓我務必帶足三年,能保佑我生活順遂。她還說戴著戴著,就會松了,自然就合適了。”
“但我弟弟孫曉卻不這么認為,他覺得玉佛戒指是死物,又怎么會變?最好是當下就買個適合的帶上,手指才會舒適。周小姐,你覺得呢?”
周寧斐一怔,旋即低下了頭,輕聲道:“侯夫人是過來人,說的自然是有道理的。”
孫希知道她是聽懂了,只不知這柔順背后,藏著的是什么樣的心思。
“我聽過你姨娘和你父親的故事。”孫希緩緩道。
周寧斐抬眸,大拇指掐進了食指。
她忽而又好像明白了些什么,臉色煞白,喃喃搖頭道:“母親委屈了一輩子,卻跟我說她不后悔。我不明白,但我若是她,我不愿!”
孫希心想,自己并沒有表達過她認為的意思,難道,孫曉跟她見面,婉轉表達過?
不然,她怎么會臉色突變,失態之下,說出這種話?
她吃不準兩人之間到底發生過什么事,只好說了句放之四海而皆準的話:“你是個聰明通透的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