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塊頭頓時面色一陣青一陣白。
富貴人家有富貴人家的內情,第一等便是身為繼承人且文才武略天賦不錯的,那些人無不得到家里最好的資源供給,最好的人脈幫助,有的會在國子監率性堂里拿個資歷,然后從科場一層層殺出來,有的則是進入軍中,層層升遷,幾年便躍升到極高的官位。
第二等則是有才能卻并非繼承者的嫡系子弟,也會得到家中的悉心培養,將來分出去開枝散葉。這其中,偶爾也會出現超越繼承者的杰出人才。
至于他們這種庸碌且沒有多少培養價值的,那才會在半山堂中滾一圈,回頭混個監生頭銜,再靠父祖蔭庇弄個好聽卻沒實權的官銜,至于撈不到官的,那也比比皆是。
所以在京城,碰到一個四五十歲的潦倒窮酸,對你說他的祖父是宰相,又或者他的伯父是某某國公,那居然有一多半可能是并非說謊,而是真的!
而眼前這舉止粗俗的大塊頭,正是出自一門一公一侯一伯,堪稱滿朝第一家的張家。
只不過,他父親不是楚國公張瑞,而是襄陽伯張瓊。他是家中第三子,上頭一個早早就進了軍中的大哥,一個長袖善舞的二哥,輪到他卻一事無成,又是庶子,自然相當不受待見。
此時,他陰著臉一屁股坐下,隨即氣咻咻地說:“你們自己捫心自問,幾人能進第一堂?”
一句話說得包廂中鴉雀無聲。然而,帶著幾分醉意的紀九卻呵呵笑道:“不能進第一堂能怪別人嗎?說三皇子四皇子天賦好,我信,但要說他們天賦好得能勝過咱們當中大部分人,那簡直是瞎扯淡!就我們學的那些,只要稍微用點心,能學不好?呵呵!可有幾個人用心?”
大塊頭這才想起,紀九看似放蕩不羈,爹不疼娘不愛,但這些日子的月考歲考,確實是名列前茅的——如果不是這家伙從前在半山堂也是逃課的主,他簡直懷疑人從前都是裝的。
一怒之下,他重重一拍桌子,聲色俱厲地說:“那又如何?紀九,你當自己是張琛陸三郎,還是張武張陸,抑或是人家二舅哥的朱二?就算學得不錯那又如何?趙國公府也沒資助你創……創什么業吧?”
“是沒有。”紀九呵呵一笑,隨即自斟了一杯,可待舉杯到唇邊,他竟是突然停住了動作,隨即一杯酒直接潑在了大塊頭的臉上。
眼見對方氣得眼如銅鈴,他這才冷笑道:“你信不信如果在這兒打一架,回家之后你就要挨一頓家法,趕明兒就會被趕出半山堂?大個子,你沒看那些得了朱家資助的,都是些愿意依附他們的家伙,都是在翠筠間里呆過的家伙?”
“我敢打賭,他們肯定都付出過承諾,甚至定了契約也說不定!你不肯站在人家那一邊,人家憑什么扶持你?至于我,我家里那個老爹當初還跟著別人罵過趙國公敗師辱國,他屁股就歪了,除非我和陸三胖似的跟自己老爹對著干,否則別人憑什么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