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等到對方直接盛了一碗湯送到他手里,雖說燙得險些灑了,但他實在是餓壞了,小口吹氣,喝了兩口之后,還是忍不住眉飛色舞,只覺得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這晚上天涼,一會兒你喝過湯暖身子之后,就把衣服脫下來烤干,否則你非凍病了不可。”老咸魚頭也不抬地說了一句,見朱二沒吭聲,他不禁有些詫異地抬眼望去,見人瞅著之前裹身子的那條油氈滿臉糾結,他這才想起,這也是貴公子一枚,少不得咳嗽了一聲。
“你光著身子姑且湊合一晚上。別在意那股咸魚味就行。非常時刻,你再這么挑剔就沒法活了。在咸魚和生病之間,你該選什么,這不該我說才對。”
好吧,在咸魚和生病的問題上……我選擇咸魚,就好比在家里,生存和體面之間我當然選擇生存!只要能好好過日子,體面是什么玩意,能吃嗎?
吃飽喝足,朱二悲壯地脫光衣服,光著身子,在帶著濃濃咸魚味道的船艙中,裹著那條疑似包過咸魚的油氈湊合了一夜,至于什么時候睡著的,他自己都不知道。當大清早醒過來時,已經聞慣了那股咸魚味的他恍惚了好一會兒,這才回過神,醒悟到自己此刻置身何處。
然而,等到那套被烤干之后的衣服被老咸魚送來,朱二公子這才急了。這皺巴巴,干澀澀的衣服,他怎么穿?好容易被老咸魚勸得穿上,他看著自己這一身穿戴,再抓了抓那因為泡過海水而干枯打結的頭發,發澀的頭皮,他簡直覺得自己上演了現實版的公子落難記。
要是平安回京,他就算想盡辦法,用盡錢財,也一定要雇人套麻袋狠狠教訓大皇子一頓!
雖然心情憤懣,但朱二可不想繼續在船上呆幾天,唯有不情不愿,硬著頭皮地跟著老咸魚,從一個偏僻的地方上了岸,隨即靠著兩條腿走到了滄州城,腳都磨破了皮。
之前因為跳水逃生的時候嫌棄鞋子太礙事,他早就在水里蹬掉了鞋子,如今只得一雙破布鞋,但總比老咸魚的草鞋強。而這一身本來很體面的衣衫泡過海水,褪色嚴重縮水嚴重,以至于完全沒了本來面目,也使得他的行頭已經和城頭懸掛的海捕文書完全不同。
最重要的是,朱二臉上那點偽裝早就不存在了。
如今的他,和榜文上那個留著小胡子得意洋洋的年輕公子,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至于老咸魚……如果說懸賞榜文上的老頭子至少是個落魄潦倒的老書生,那么現在一身短打的老咸魚就像是個尋常漁民,那手臂上的曬斑如假包換,盤查的兵卒壓根就沒怎么費神多看兩人一眼,就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記住,滄州城這幾天許進不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