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生頓時更加奇怪了。在他看來,朱家三兄妹中,朱廷芳最令人發怵,朱瑩最是我行我素,而朱二則是不那么起眼,不是被大哥就是被妹妹呼來喝去。就連如今新來的那位秦國公長公子,他也見過人把朱二支使得團團轉。
他想了想,到底還是忍不住問道:“只有朱二公子跟著我叔爺出去?沒有帶護衛嗎?會不會有危險?畢竟,之前這滄州城還有人連朱將軍都敢行刺……”
阿六面色古怪地瞥了小花生一眼,直言不諱地說:“打他們主意的人才危險。”
你那位咸魚叔爺有多厲害,你不知道嗎?
小花生卻沒看出阿六這眼神中的揶揄,竟是還仔細想了片刻,這才唉聲嘆氣地直接在院門口的臺階上坐了下來,托著下巴絮絮叨叨地說著今天自己看審案子的感受。阿六靜靜地用一個奇特的姿勢靠著那弧形的月亮門,直到小花生突然說出擔憂,他那平淡的臉色才一變。
“朱將軍重重懲處那些貪心的家伙,我是很高興……可是,云河叔他們呢?之前去行宮那一回,我借著去給云河叔送飯的機會,還偷偷跑去見了其他人。還有八個人也被關著呢……他們會不會死?會不會也被砍頭?”
這個疑問,阿六實在是答不上來,因此他想了又想,最后還是決定保持沉默。好在他很確定,小花生很快就沒工夫糾結這個問題了。果然,沒過多久,他就聽到了一個咋咋呼呼的嚷嚷:“哎,我早上出門也沒聽說今天大哥要審那些案子啊,他怎么也不等我回來!”
朱大公子和少爺就是趁著你不在,才趕緊料理那些案子的,省得你只看熱鬧不干活……
阿六心里這么想,眼神也流露了出來。當興沖沖大步過來的朱二對上他那大多數時候全都冷冷的眼神,人立刻就訕訕地閉嘴了。而落后朱二幾步的老咸魚卻是背著一個偌大的背簍,一面走一面還氣喘吁吁地說:“哎喲,人老了,走不動了,二公子你也不知道敬老……”
朱二頓時額頭青筋巨跳,轉身就氣得大罵道:“你這條死咸魚,剛剛是誰把這背簍里的東西當成寶貝,連讓我碰一下都不行的?現在還倒打一耙,說我不幫你的忙?”
他越說越氣,手指頭恨不得戳這條又老又皺的咸魚鼻子上去:“還說什么要帶我去見識你的秘密花園,他娘的半路上就把我眼睛給蒙住了,說既然是秘密花園,就不能讓我記住路,差點害我跌幾個跟斗!不就是個大菜園子嗎?多稀罕!就你個沒見識的老咸魚當寶貝!”
雖說被朱二狂噴了一通,但老咸魚卻照舊氣定神閑,絲毫沒有尷尬的樣子——就更別提內疚了。尤其是當他看見張壽和朱瑩一前一后從里頭屋子出來,張壽風雅,朱瑩嬌艷,怎么看怎么登對,他竟是忍不住如同坊間登徒子似的吹了一聲口哨。
直到看見阿六臉色不善地瞪著他,他才趕緊點頭哈腰地說:“哎,看到張博士和大小姐,我都忍不住想起年輕風流時的那會兒了,失態失態,該打該打!”
他也拉得下臉,直接不輕不重打了一記嘴,隨即就滿臉堆笑地解下了身上的背簍:“剛剛就是和二公子開個玩笑,不是不讓他幫我背,是這背簍實在太重,他這樣養尊處優的公子哥,今天跟我走了那么多路,估計鞋子都快磨破了,哪里還背得動這個!”
朱二頓時氣得眉頭倒豎,他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拽住那背簍想要顯示一下自己的力氣,可這一搭手,他的臉色就變了。拎了一下,那背簍紋絲不動,使勁拎了第二下,那背簍微微挪動了一下,但還是沒能提起來,直到他使出絕大的力氣,這才終于將其提得離地而起。
可再使勁,他就覺得自己的腰要斷了!這下子,他再也不敢逞強了,松開手就黑著臉瞪向老咸魚:“你這里頭是藏著金子還是壓著什么東西?怎么會這么重?”
老咸魚若無其事地呵呵一笑:“就是些秦磚漢瓦之類壓箱底玩意而已。但跟著我挺長時間了,若是真的去京城,不帶上我實在不放心。就我那菜園子,回頭真要走的時候,還得去拾掇拾掇呢!”
他一邊說,一邊打開背簍上蒙著的藍布,先是拎出了兩個大包袱,隨即才拿出底下的一塊磚石。張壽對于這些物件沒什么研究,朱瑩湊上去看了看,等接過這塊之后立刻大為咂舌,直接雙手抱到了張壽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