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不知道該如何組織語句,他頓了一頓,這才一字一句地說:“而且,我也不覺得冼云河他們做錯了!碰到大皇子那樣貪得無厭之人,碰到許澄那樣卑劣無恥的地方官,再加上一群在地方上一手遮天的大戶,他還能如何?”
“進京告御狀?登聞鼓可不是一般人隨隨便便就能敲的!狗急尚且跳墻,如果是我,被逼到絕路上,什么皇子,什么縣太爺,我也顧不上了!”
朱二意外地瞥了一眼張琛,沒想到出身公府,一向被認定是紈绔中頭牌人物的這位秦國公長公子,竟然會同情那伙亂民——雖然其實他也覺得冼云河那些人沒什么錯,可他才不會不成熟到隨隨便便說出來。
然而,當他扭頭再去看朱瑩時,發現妹妹竟是贊同地連連點頭,他立刻就忘了什么成熟不成熟,趕緊也附和道:“我也覺得那八個家伙確實冤枉,都說官逼民反,要不是活不下去,誰會做出那樣匪夷所思的事情來?可是,張……你家那位的性格,瑩瑩你該知道的。”
朱二思來想去,還是選擇把話說得含糊一些,而他用你家那位來指代張壽的做法,果然也取悅了朱瑩。
朱瑩想都不想就點點頭道:“你們說得對,以阿壽那種善良的性格,哪怕聽葛爺爺說了朝中那些家伙的態度,說不定還是未必會殺了冼云河他們八個。他這個人看似溫和,其實犟得很,就算知道某些人會借題發揮,仍舊會堅持己見!所以……”
她頓了一頓,斬釘截鐵地說:“那我干脆先回京去好了!”
“這……”朱二頓時頭皮發麻,大小姐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要走?他本能地把心里想的話直接說了出來:“葛祖師那么厲害的人都不得已下了滄州,顯然是為了勸服我那未來的妹夫,也就是他最看重的關門弟子,足可見他也沒辦法,瑩瑩你回京有什么用?”
“有用沒用不是說的,而是做的。”朱瑩嘴上說得豪氣,可那胳膊肘突然狠狠給了朱二一下,卻說明她其實被這話氣得不輕。等到朱二嚇得捂著胸口一溜煙跑出去幾步,她這才轉而看向張琛,隨即便嫣然一笑。
張琛從前迷戀朱瑩,就是因為她容貌絕艷,一顰一笑全都讓人顛倒迷醉。哪怕如今已經基本上絕了這心思,可此時看到她對自己這一笑,他還是有一種口干舌燥說不出話的感覺。
“張琛,你在邢臺做的事情,我都聽阿壽說了。雖說滄州會鬧成現在這番光景,確實有一點點是你的緣故,但那更多的是因為別人貪得無厭,你只不過做了你不得不做的而已!”
能聽到這樣的夸贊,要是從前的張琛,他一定會覺得欣喜若狂,可現在的他卻感覺不到多少安慰——當從葛雍的只言片語中體會到,他這牽扯出的一連串事件恐怕會連累到張壽,他就覺得惱火之極。
他早就完全忘了去年他剛知道對方是朱瑩的未婚夫時是什么樣的憤怒心情。當然,就算他想起來了,也一定會死鴨子嘴硬。他只覺得,是自己沒把事情做得天衣無縫。
因此,這會兒他不自然地別開了目光,有些**地說:“這些我都知道,不用你安慰我。”我又不是需要安慰的小孩子!
“誰安慰你了?我的意思是說,我大哥和阿壽好像總有點合不來,我二哥有點蠢,阿壽身邊雖說有阿六在,但很多地方阿六也幫不上忙。所以,要靠你了!”朱瑩嘿然一笑,這才洋洋得意地說,“將來你要是真想娶個絕色美人為妻,那這次就拿出真本事來!”
“記住,美人可都是喜歡英雄的!”
眼見朱瑩說完這話,步履輕盈地轉身離去,張琛足足愣了好一會兒,直到聽見朱二那哧哧的笑聲,他才惱羞成怒,三步并兩步趕過去揪住人。兩個素來瞧不慣彼此的家伙半真半假地扭打了一陣,最終分開時,張琛就虎著臉整理了一下亂七八糟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