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伙不會是叔爺特地請來一搭一檔糊弄人的吧?可之前辦事跑腿他也有份,而且還時常和張博士身邊那位面無表情的六哥在一起,他怎么沒發現這個人?
他朝著這個意外的家伙多看了幾眼。接著,他就聽到老咸魚嘖嘖說道:“可不是?在瓊州府那邊大多數時候只要穿一條褲子就行了。再冷的時候,大多也不過是單衣單褲,確實節省了老大開銷。而且那里地少人多……”
就連小花生也不知道,從前老咸魚走的是倭國和高麗,南洋那條線就沒怎么走過,于是從來沒去過瓊州府。此時這個老人精根據道聽途說的那些傳聞,滔滔不絕地說著,見因為張壽那邊已經斷案完畢而圍到自己這的人越來越多,他就說得更起勁了。
等到自由發揮夠了,老咸魚方才嘿然笑道:“不過說起來,瓊州府那邊其實是種棉花的好地方。就從前那老式紡車和織機,你們現在嫌他慢了,可要是放在一兩百年前,那卻是最厲害的玩意,只有瓊州府那邊的人才懂得如何使用。”
“想當初要不是有黃道婆從瓊州府帶回來更好的紡織器具,咱們中原哪來那么多人種棉花,紡紗織布?還在那用那又破又慢,半天也紡不出多少紗線,織不出多少棉布的老貨色。而且,聽說瓊州府的天氣和土地最適合種東西,稻子能夠一年兩熟甚至三熟……”
種棉花的人雖說不是個個都知道一二百年前的黃道婆,但只要有人聽說過,三三兩兩議論過后,也就明白了瓊州府那是個什么地方。至于不種棉花也不紡紗織布的人……對于南方人愛吃的稻米卻也是聽說過的,得知能夠一年兩熟甚至三熟,不少人已經口水都快掉下來了。
當然,背井離鄉這四個字,在如今這個年代確實是大多數人躍不過去的溝坎,因此人們也就是嘖嘖稱羨而已。有羨慕的,自然也就有不服氣的:“我聽說過那個東坡居士,不就是東坡肉的那個東坡嗎?這要是瓊州府那么好,他怎么會被發配到那去?”
“當然不全都是好處。”老咸魚聳了聳肩,面露唏噓地說,“每年七月到十月,那邊有時候會有突如其來的大風大雨。再加上蟲子多,濕熱,總有人會水土不服,所以一般人還真是受不了那邊的天氣,一個不好被瘴氣纏上了,那就是真得聽天由命了!”
瘴氣!
幾乎是頃刻之間,原本對瓊州府還有幾分好奇和憧憬的人們全都被嚇得立刻退縮了。北方人也許會向往南方的溫暖和豐收,但對于那些可能要命的疾病,卻是絕對敬謝不敏的。于是,頃刻之間,瓊州府多瘴氣,容易生惡疾,這一傳言就以比剛剛更快的速度散布了出去。
而既然聽說瓊州府瘴疬橫行,大多數人再也沒有打聽瓊州府的興趣。再加上聽到縣衙之中今日并不行刑,人們便紛紛四散離去。而早就憋不住的小花生立刻竄上前去,一把抓住老咸魚的袖子,聲音焦切地問道:“叔爺,那邊瘴疬橫行,云河叔這一去萬一……”
“笨!”
老咸魚又好氣又好笑,直接一指頭彈在了小花生的腦門上。此時縣衙門口已經漸漸少人,再杵在這實在太顯眼,他也就拖著小家伙匆匆回自己在水市街的店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