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就那么放心朱廷芳?不怕人家直接闖進來,或者一言不合和我吵一架甚至打一架?
張壽倒是想佯裝惱羞成怒,奈何他和阿六實在是相處時間太長了,壓根假裝不出來,也只能哼了一聲算是回答。
等阿六上前跟隨他回房,進了屋子就把食盒中一個大海碗端出來,他看到那赫然是一碗雞湯米粉,緊跟著少年又拿出一小碟辣油,他那慍怒就變成了詫異。
阿六這小子是他肚子里的蛔蟲還是怎么著?就算因為他在這兒做過兩次菜而知道他嗜辣,可又怎么知道他喜歡米粉更勝過面條?他這幾年根本沒吃過那南方著名的小吃!
然而,當阿六又拿出一個個小碟子,從花生、木耳、腐竹、腌筍片等等各式配菜一應俱全,他就沒力氣驚詫了,眼看著人熟練地將一個個小碟子里的東西分別倒入海碗之中。然而,當阿六打算把那一碟子辣油一股腦兒都給他倒進去的時候,他方才一把伸出手去。
他倒不在乎滿碗的辣油,反正老咸魚的那些辣椒明顯不太辣,但他在乎的是阿六這小子的態度!他一把就抓住了人的手腕,可少年有一千種一萬種辦法擺脫他的鉗制,卻偏偏沒有掙扎,他就一張臉非常嚴肅地問道:“這米粉和配料哪來的?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吃這個?”
“少爺真喜歡吃?”阿六確認似的問了一句,隨即就綻放出了一絲笑容,“我想也是,你都讓村里多種稻米了。”
呃……阿六居然是據此推測的嗎?張壽頓時有些呆滯,不知不覺松開了手,但隨之就想到,就算村里如今改種了不少水稻,可他這三四年從來就沒吃過米粉,甚至沒見過,怎么能今天第一眼見,就喜歡吃?難道他要把這口鍋推給某些文人筆記?
然而,他很快發現,在阿六面前,他根本就不用解釋。因為阿六直接把辣椒油倒進了海碗中,又用筷子攪拌均勻,這才解釋道:“你覺得好吃的我都喜歡,那我覺得好吃的,你肯定也喜歡。我在外頭吃過一次,今天特意把人請來縣衙廚房做的,還準備了辣椒。”
好吧,這就是樸素思維的阿六,他不應該把人想復雜的!少年那嘴刁毛病還是他慣的!
張壽輕輕舒了一口氣,隨即就坐下,挑了一筷子米粉送入嘴中。他瞬間就品味出,順滑爽口的米粉已經浸入了雞湯的鮮香和辣油的香辣,那層次分明的感覺在嘴里瞬間爆炸,尤其是那韌性十足的嚼勁,和某些黑心店里把米粉泡到滾粗,而后又用熱水汆燙的口感截然不同。
腌筍片的酸爽、木耳的脆嫩、花生的香脆、腐竹的彈滑、雞湯的鮮美、辣椒的香辣……種種滋味在他口中翻覆,以至于他最初還矜持地一筷子米粉一勺湯,但很快就把勺子扔一邊去,一邊吃一邊就著碗沿邊上咕嘟咕嘟喝湯。
當最終一大碗米線下肚時,一碗湯也全都沒了……
這一大碗吃完,他卻是出了滿頭大汗,當阿六適時遞過來一條軟巾時,他一接過來就發現是用井水泡過擰干的,擦在臉上,那股冰涼刺骨和之前熱騰騰的米粉形成了鮮明對比。他甚至干脆用軟巾敷臉在太師椅上坐了好一會兒,隨即才取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