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伙計差點沒被阿六這一句話給嗆到失語,等聽見張壽哈哈大笑,他才趕緊有些尷尬地賠笑:“不不不,這是送給兩位小哥解渴的。張博士這茶是太祖皇帝最喜歡,親自賜名的太湖碧螺春。因為產自蘇州吳中,我家掌柜最喜歡,特意命我沏給張博士您嘗嘗。”
太祖皇帝你連康熙起的碧螺春名字也要搶!張壽在心里吐了一句槽,緊跟著就只聽那小伙計說:“兩位小哥手里的是西湖龍井,只不過明前的茶葉難得,大多是貢品,這是雨前茶。”
張壽頓時笑道:“你這么分人送茶,倒也雅致。碧螺春和龍井,確實不分伯仲,只看品茶者的愛好。阿六,別逗人家了,什么試毒不試毒的,既是請你們解渴,就喝了吧。”
小花生見阿六先品了一口滋味,隨即便咕嘟咕嘟直接牛飲喝完了,目瞪口呆的他方才有些猶猶豫豫地接過了那小伙計茶盤上的另一個茶盞,隨即仿照老咸魚教過他的喝茶姿態,小心喝了兩口。
然而,他對于這種沒有調味,只能品出苦澀的茶水卻不熱衷,再加上前次憋到尿急,這次怎么也不敢多喝,立刻就把盞子放回了茶盤,卻是小聲說道:“多謝。”
那小伙計這才如釋重負。幸好這位張博士身邊的人不全都是這樣出人意料的奇葩性格!
張壽見小伙計托著茶盤要出去,他這才突然問道:“你剛剛說你家掌柜聽說我來必定高興,那他此刻人在何處?難不成外間那兩位并不全都是客人,其中一位就是掌柜?”
那小伙計頓時尷尬了起來,好半晌才點了點頭:“正是如此……外間那位是河間黃知府的畢師爺,代他家大公子給知府夫人買料子的,大掌柜不得不敷衍一陣子。”
他一面說一面偷看了張壽一眼,隨即低聲說道:“那家伙架子端得足足的,也只不過就是個師爺,和張博士您的謙沖大度差遠了。”
說什么買綢緞,結果卻一開口就把價格壓到一成……就算滄州乃是河間府下轄,可他們這小店又不是州衙縣衙,憑什么要給你讓這么多利?這哪是買東西,根本就是搶錢好不好!
心里這么想,小伙計嘴上卻不敢說出來,生怕多嘴多舌惹人生厭。見張壽只是一笑,并不做聲,他就連忙又解釋道:“我這就出去看看,大掌柜一會兒準來!”
小花生見人飛快退下了,他偷瞥了張壽一眼,想了想試探道:“要不,我也去看看?”
瞅準小家伙有點戴罪立功的意思——雖說不會騎馬怎么也不算罪過——張壽就笑著答應道:“那你就去看看也好,記住,不管別人說什么,都別露頭,回來告訴我就好。”
答應一聲,小花生就一溜煙出了門去,等到了剛剛經過的店鋪后門,他就聽到了一聲冷哼:“華家在蘇州家大業大,聽說和這滄州蔣家也是姻親,可想來大掌柜也應該聽說了蔣家如今獲罪的事。雖說縣衙那邊的兩位是對蔣家從輕發落了,可朝廷說不定還有人持異議!”
“都說破家縣令,滅門令尹,你可不要自誤才好!”
雖說小花生也就是認字,很多深奧的書都沒讀過,但這樣淺顯的威脅俗語,他卻不至于不明白,此時登時在心里大罵。怪不得之前長蘆縣令許澄能夠穩穩當當坐在縣令位子上,敢情是因為上司河間知府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就為了買綢緞而已,至于這樣威脅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