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宋舉人這才一下子愣住了,隨即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這不是開玩笑吧?就為了你說錯話,你那一貫敬若神明的岳山長竟然把你逐出了召明書院?”
見方青沒說話,但臉上表情越發苦澀,宋舉人不禁有些煩躁地揉了揉眉心,這才冷著臉上前粗暴地拽住了方青:“我想呢,怪不得你竟然這么一副天塌了似的死樣子,原來是那個偽君子害的!我家里那幾個老頭子從前就說過,召明書院那幾任山長都不是好東西!”
渾渾噩噩跟著走了幾步,方青突然反應了過來,立時使勁掙脫,又驚又怒地喝道:“你竟敢詆毀老師!”
“我詆毀他怎么了!”宋舉人嘿然冷笑,“我只知道,身為老師,只要學生不是犯什么欺師滅祖的大錯,那么都應該給他一個機會,或教訓或引導,又或者想其他的辦法,總而言之絕不是隨隨便便把人往外頭一攆,讓人自生自滅完事!”
“你知道張博士的不少學生本來是什么人嗎?那都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紈绔子弟,現在呢?好幾個人都已經改邪歸正了,做的事情還可圈可點。而且你看看三皇子和四皇子,那算學基礎就是跟著張博士打的……反正,人家年紀比你那老師小得多,可卻比你那老師有擔當!”
方青被宋舉人這番話氣得發抖,可偏偏又無可辯駁。他很想說老師把自己逐出門墻并沒有錯,因為人初到京城根基未穩,滿腔熱血正亟待報效君王,一身抱負正待伸張,可事涉自己,他怎么都不可能和對待別人似的,就這么輕輕巧巧說出來。
因此,他嘴唇哆嗦了好一陣子,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隨即身不由己地被宋舉人拖到了那輛小推車前。
“看在我請你吃了兩碗糖水的份上,你幫我推個車,不過分吧?”
什么你請我吃的,我明明付了你五十文錢!
雖說方青很想大罵,可眼見宋舉人說著就自顧自地推車,他也只能悶頭用力在旁邊幫忙。等到漸漸走出了這條巷子,他見宋舉人竟是熟門熟路往另一條明顯也很僻靜的小街上拐,他就忍不住把剛剛心里的疑惑問出了口。
“就算你想考御廚,看上去也喜歡做糖水,那也用不著這樣鬼鬼祟祟的吧?你不是說永平公主和三皇子他們都很喜歡你的手藝嗎?還用得著你這樣推車出來賣?”
“因為……無聊!”宋舉人迸出了一個讓方青差點翻白眼的回答,卻顯得理直氣壯。
“本來張博士和他那未婚妻朱大小姐都說,可以資助我開一家店的,但我去參選御廚鬧得太大,最近風聲太緊,所以我沒法這么招搖。雖說張園上下人人都說我的糖水好吃,但我也想出來試一試手藝是不是能讓別人也都說好。你剛剛不是吃過了嗎?到底正不正宗?”
盡管很想給宋舉人潑一盆涼水,但話到嘴邊,方青還是悻悻說道:“大概……還行吧。”
宋舉人這才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能讓他旁邊這自視極高的別扭小子說還行,那看來他的手藝是真的足夠開店了。可惜張壽給他的限定條件是不許在一個地方定點擺攤,而是必須一天換一個地方,在內城那些偏僻地方叫賣,只要一天能做出一筆生意就算成功。
如此只要能夠一個月三十天,日日不落空,那么回頭不管宋家人是怎么個態度,人和朱瑩這一對準小兩口就會和他合股開店!
等走完這條巷子,他看見路口一個半大小子正百無聊賴地在那拿著本書愁眉苦臉地讀著,他就上前打招呼道:“小花生,還在背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