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公子你今天完成任務了?”
小花生合上書,見宋舉人的身邊還跟著一個更年輕的讀書人一塊推車,他瞅了一眼,心想這奇葩竟然也能遇到好心人,隨即就無精打采地說:“少爺實在是太心狠手辣了,《長恨歌》之后是《孔雀東南飛》,《孔雀東南飛》之后是《琵琶行》。”
他說著就忍不住想拿腦袋去撞墻:“《琵琶行》之后是《木蘭辭》,《木蘭辭》之后是《連昌宮詞》……這簡直是逼死人了!”
宋舉人見身邊的方青明顯一頭霧水,他就輕咳一聲道:“這小子平時記性不好,但只要把詩詞變成唱詞,他就都能記下來。所以呢,張博士就讓他自己給詩配上曲調,一邊唱一邊背。這不,這一首首長到不得了的詩,他居然都背了下來,配上的曲調竟然還挺好聽!”
怪不得你會住在張壽那里,原來這位國子博士很喜歡收留各式各樣的奇葩!
腹誹歸腹誹,可當小花生抱怨過后,隨即轉身在前頭帶路,繼而口中竟是輕吟淺唱,將那一首《連昌宮詞》唱了出來時,方青就有些驚詫了。他并不喜歡上青樓楚館,對各種吹拉彈唱也不感興趣,但總難免有推不過去的應酬,所以也聽過那些歌姬的曲調。
可那些或柔媚,或清越,或婉轉,或如泣如訴的歌聲,卻和此時前頭這少年的歌聲截然不同。少年的歌聲很干凈,尤其是前頭那描述天寶奢靡繁華盛況的詩句,在人口中唱出來,自然而然就帶著幾分孩童轉述盛世的爛漫。
他很想問一問這曲子難道真的是人隨性所作,可見宋舉人只笑瞇瞇在后頭推車,他就不由得用胳膊肘撞了這家伙一記,低聲問道:“這小花生是什么人?”
“這可就說來話長了!”宋舉人頓時眉飛色舞,“我可告訴你……”
當宋舉人對方青普及了那段源自滄州,可歌可泣的故事——然而還加入了他一大堆藝術加工的故事之后,張園的大門也已經到了。方青直到進了西角門,這才后知后覺地發現不對,可還不等他松手之后就拔腿想溜,宋舉人就咳嗽了一聲。
“安老哥,張博士回來了嗎?我給他帶了一個負荊請罪的家伙過來!”
什么負荊請罪,你才負荊請罪!方青登時臉色通紅,可生氣的他剛剛旋風似的轉身想走,卻被背后突然出現的一個人給嚇了個半死。因為那人臉上絲毫表情都沒有,見著他也連眼睛都不眨。如果這是大晚上,他絕對會認為自己這是被鬼附身了!
“宋公子說的負荊請罪之人,是他嗎?”
正向瘸腿安陸打聽的宋舉人立刻轉身,見方青被突然出現的阿六嚇得連連后退,眼看就要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不禁嘴角抽了抽,想到自己當初在灶臺邊遭遇這么一位小哥的情景。
于是,他趕緊竄上去一把托住了方青的后背,隨即少不得抱怨道:“我說小哥,人嚇人,嚇死人,這家伙雖說看著傲嬌,其實心眼小膽子也很小,不經嚇的!”
方青都快被宋舉人給氣炸了:“宋叔德,你說誰膽子小……哎,你干什么!”
隨著這簡直連魂都快嚇出來的驚呼,宋舉人就只見方青直接被阿六給扔了起來——確切地說,應該是人高高飛了起來。他使勁吞了一口唾沫,眼看阿六丟出人后就竄上前幾大步,搶在方青落地之前抓住人又是這么一扔,他登時醒悟到阿六恐怕知道方青亂說話的事。
嗯,說錯話就要受教訓,這點苦頭……該那別扭小子吃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