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六一針見血地問了一句,見張壽頓時在那笑而不語,他就一本正經地說道:“少爺你當初說過,生命在于運動,生命不息戰斗不止,但你卻老想偷懶。”
“文武之道,一張一弛,要是時時刻刻勤勉,人不得累死嗎?我每天在九章堂給人上一天的課,其余時間要是還兢兢業業地做其他事,那一根弦也未必繃得太緊了。就比如你,那也不是時時刻刻都在練武又或者做事的,不是嗎?”
面對張壽的振振有詞,阿六略顯鄙視地瞥了他一眼,隨即就掰著手指算道:“我寅正二刻起床,練武半個時辰,訓練那些小家伙半個時辰,然后早飯,跟著少爺出門去國子監。接著去北城各處地頭蛇那兒切磋交流。要是少爺不出國子監,我就去一下南城……”
“然后送午飯或者跟著去蕭家吃午飯。午飯后去東城西城散散步消消食,抓兩個賊人,輕的教訓一下,重的直接丟去順天府衙,有時候去趙國公府找朱宏他們過招……”
張壽聽得眉角忍不住往上一挑。雖然阿六難得說話如此事無巨細,但中心意思卻只有一個——一天之中,這小子除卻吃飯睡覺這雷打不動的時間,那就是練武、打架、練武、打架!至于散步消食之類看似消遣的時光,那也是為了能找到可以讓手癢的小家伙出手的機會。
他很懷疑,這一年來到底有多少倒霉鬼折在阿六手里,這京城有沒有多上一段恐怖的都市傳說。聽到最后,他終于忍不住問道:“那些地頭蛇就沒有抱成團找你算賬?”
按照阿六這么個打法,別說這小子自己,說不定都有人忍不住找阿六背后的他泄憤了!
“找我算賬干嘛?瘋子說,讓我在京城隨便逛逛,如果我不去賭場青樓這些烏七八糟的地方,都能看到有人做亂七八糟的事,那這些人就該死。天子腳下,就算有燈下黑的地方,但也應該好好藏起來,不讓尋常百姓看到,否則就該死!”
張壽聽到這里,不由微微出神。有光就有暗,任何地方都是如此,京城這天子腳下確實也不能例外。然而,經過南城那位汪四爺的倒臺,如今花七……或者說花七背后的皇帝早已認識到,應該要確保讓那烏漆墨黑的勾當不危及到尋常百姓,這也算是一種打什么除什么了。
想到這里,他也就不調侃阿六了,豎起大拇指算是夸贊之后,就轉身繼續往前走。當他預備好換洗衣服,徑直去了浴堂舒舒服服泡澡的時候,阿六站在院子里,目光掃了掃那高高的屋檐,想起了今天花七對他說的話。
“秦園都能被人輕松潛入,京城各處宅邸大概都得嚴密盤查一遍。我雖說在這張園內外高處布置了銅鈴和機關,但也不是萬能的。再嚴密的機關警鈴,畢竟都是死物,因為人最重要。就比如那四位賢達,洪山長的女兒別有用心,岳山長的學生方青成了你張園門下客。”
“肖山長的管家初到京城就偷偷摸摸去花街柳巷去火,徐山長的學生居然朝外頭傳遞自己老師的消息……他們這些一大把年紀的人都不免管不好身邊人,而趙國公府昔日還出了個吃里爬外的朱宇。就算張園都是從鄉下召上來的人,但人心思變,我能練人,練不了心。”
阿六想了想,最終自言自語地說:“人心不足才會思變,那就把不足的人篩選出來,設法攆出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