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當張壽在舒舒服服泡澡的時候,以管家自居的阿六招來了一批又一批小家伙,把各種奇奇怪怪又彼此完全不同的小命令發布了下去。有讓他們盯著誰誰誰的,有讓他們各自負責家里哪一區塊的,有考校人武藝然后傳了什么不為人道小手段的……
反正,就算是讓張壽過來,面對這雜亂無章的各種小命令,也絕對會一團霧水。然而,阿六卻仿佛胸有成竹。直到小家伙們都一個個或興高采烈或愁眉苦臉地離開,他才徑直到大門口,尋著了瘸腿安陸,對人低低囑咐了好一通話,又去廚房找到了徐婆子。
至于和他一塊從融水村來到京城的老劉頭和劉嬸,他壓根沒去找。在他樸素的認識中,如果連在鄉下看著張壽長大的這一對夫妻都會出問題,那這家里包括他在內,誰都會出問題。
張壽并不知道,阿六已經悄悄開始了自己的張園整肅計劃,不過他就算知道了,也一定會放手交給阿六。和這小子相處了這么久,他對人這點信心還是有的。
在泡澡的時候小憩了片刻,回房之后,他并沒有如同自己對吳氏說的那樣,立時三刻籌備三天后的那場講學,而是直接上床入睡了。當這一覺醒來之后,他看到窗紙外頭依舊一片昏暗,顯然還沒天亮,卻是清醒了片刻就翻身坐了起來,隨即趿拉了鞋子下床。
如今這時代,晚上沒有什么誘惑人的各種動漫影視劇,除卻青樓楚館賭場這種夜場子,也不存在什么娛樂活動,所以他早就養成了早睡早起的習慣,如無意外,寧可早起干活,也絕不在晚上熬夜。因而,他窸窸窣窣地披上一件外袍,正打算摸去書桌,門就被人推開了。
進來的阿六目不斜視地將一盆水放在了盆架上,隨即軟巾,蘸鹽的牙刷一一奉上,不等張壽開口,他就一本正經地說:“我去練武了,少爺你洗漱完多穿點再做事,今天外頭冷。”
張壽本想問阿六怎么就掐準時間來得這么剛剛好,可人衣衫整齊,洗漱用具送來得一應齊全,盆中甚至還是熱水,他還能問什么?
雖說紅袖添香乃是男人們夢寐以求之事,奈何他從小習慣了阿六跟在身邊,再加上吳氏對朱瑩這個兒媳婦那是滿意到了十分,哪怕如今到了京城,依舊不愿意讓他身邊放一兩個女仆,只有一個管箱籠的仆婦來整理衣服和屋子。
所以張壽自從搬入張園之后,平日白天會客都在書房,日常起居的這院子正房三間,壓根沒隔斷,晚間他睡西側那張大床,阿六就在東屋那邊臨窗的暖榻。但凡他一個翻身,都不用出聲,往往片刻之后阿六就會有熱茶又或者軟巾遞來,一如他在鄉下時那番光景。
此時想著這雜七雜八的事,洗漱完畢的張壽不禁莞爾一笑。緊跟著,他攤開紙,在一角壓上鎮紙,隨即凝神靜氣地蘸墨寫講學摘要。既然正路子不行,他就劍走偏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