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剛剛看著葛雍和吳氏熱議的太夫人,這時候方才咳嗽了一聲:“雖說太祖皇帝一統天下,復漢唐衣冠,也曾經按照禮部所請恢復古禮,冠禮的儀制也曾經公諸于天下,但他自己對于這些古禮便是興趣缺缺,所以這些年別說民間,文武之家的冠禮也大多是虛應故事。”
“或是簡化一下那繁復的儀制,或是父親走過場親自在家廟中給兒子加冠,勉勵幾句就算完,或是干脆就不來這一套,直接到歲數就給兒孫束發加冠了事。張壽這邊都已經是五品官了,不如就對外說,從前葛老太師就已經在村里那翠筠間中,親自為他加過冠了,如何?”
張壽見葛雍滿臉無可奈何的樣子,他感激地瞅了一眼給自己省卻一個大麻煩,這會兒正笑得燦爛的朱瑩,連忙站起身走到葛雍面前,深深作了一揖:“老師,雖說你其實沒有親自為我加冠,但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卻是言傳身教,實質上卻等同于為我加冠行了長發禮。”
“誰不知道,我能有今天,都是因為老師慧眼識珠,簡拔我于鄉野之中?”
“臭小子,拍馬屁倒是拍得不錯!”
葛雍沒好氣地一把扶起了張壽,隨即就輕哼道:“我還不知道你?怕麻煩,想偷懶才是真的吧?哼,不過一場冠禮確實冗長,你撐得住,我老人家還未必撐得住!你有本事怕麻煩怕到連婚禮都不辦,我這老頭子才服了你!”
嘴上這么說,葛雍瞥了一眼剛剛真正出手攪和了他全盤謀劃的朱瑩——可對于這個笑嘻嘻的小丫頭,他卻也惱怒不起來,因為朱瑩的提醒,他確實避免了回頭這一時興起卻成了別人口中的笑話。冠禮沒行,人卻早就當官戴進賢冠了,這算什么?
因此,惱火地損了張壽兩句之后,他到底還是坐了回去,隨即不緊不慢地說:“既如此,那表字也就不用到你冠禮的時候再給了,走吧,去你張園的家廟。”
朱瑩眼神一閃,自然心癢癢得就想第一個知道,看到葛雍一把拽了張壽往外走,她趕忙想要追上去,結果卻被葛雍伸出一只手給攔住了。
她還想再爭取一下,卻只見葛雍旁邊的張壽也對她搖了搖頭:“瑩瑩,總之多虧你剛剛想得周全,否則說不定會貽笑大方。放心,回頭我讓阿六再跑一趟,保證第一個告訴你。”
朱瑩這才怏怏止步,一回頭見吳氏竟然沒跟上去,她不禁有些訝異。可她才好奇地問了一句,吳氏就笑道:“這事兒是該葛老太師在阿壽的父母面前告知,我就先不過去了。婚事十一月辦,我要和太夫人好好商量商量,雖說之前一直都在做各種準備,但我心里沒底。”
太夫人雖說早已經了解了吳氏的性子,但還是怕她自恃身為養母,非要從頭管到底,如今見她如此坦誠且周到,自然欣慰得很,少不得就把還要涎著臉在這旁聽婚禮議程的朱瑩給攆了走。這還不算,她還把身邊得力的江媽媽給派到了外頭嚴防死守,杜絕朱瑩偷聽。
張壽卻不知道自己剛一走,朱瑩就被太夫人攆出了慶安堂。當他從趙國公府出來,登上了葛雍的馬車之后,隨著馬車平穩起行,他就聽到葛雍突然嘆了一口氣。
“要不是因為皇上昨兒個突然找我問三皇子這年紀能不能加冠,我也不會想起你好像還沒行過冠禮。結果,幸虧小瑩瑩提醒,不然我這個號稱飽讀詩書的老頭子,那就丟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