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舉人被方青罵得臉都青了。相比當時和他唇槍舌劍,但其實沒抓住真正根本的永平公主,方青這話可謂是打蛇打七寸,直接擊中了他的軟肋。可他哪里肯示弱,當下就惱火地反擊道:“我怎么沒有回報,我已經考出了舉人,宋家還有一堆讀書郎沒考出來呢!”
“一個舉人能給家族帶來多少便利,一年能免多少錢糧?更不要說其他隱性的好處。”他說著就直接下巴一揚,神氣活現地說,“就這一個舉人,也抵得回來宋家這些年養我了吧!”
方青被宋舉人這一個舉人就足夠的論調氣得火冒三丈,可待要再戰時,卻只見楊詹竟是癡癡呆呆地坐在那兒,囁嚅著似乎在說什么。想到張壽拜托他和宋舉人好好照顧此人,他就急忙丟下宋舉人到了楊詹面前,還伸出雙手在人眼前招了招。
然而,渾渾噩噩的楊詹對此卻沒有太大反應,而是自顧自地喃喃自語道:“沒錯,我從小吃家里的用家里的,被送去了豫章書院,卻連秀才都沒考上,還害得爹一直都被其他人笑話。可爹沒怪過我,臨死前還怕人謀奪我家財產,請了洪山長來作見證……”
“人家的娘都已經富貴榮華當老封君了,娘還親自跑各處田莊去視察收成,就為了多幾石米維持家用,我這撒手一走,她肯定很擔心……”
“我不該這么任性的……”
見楊詹竟然真的就這么開始反省了,宋舉人這才終于急了。他趕緊上前一把撥開了方青,隨即雙手按住了楊詹的肩頭,氣急敗壞地叫道:“喂,你小子別聽烏鴉嘴這振振有詞的大道理,他這張嘴得罪了多少人,現在居然還敢教訓你!”
“你為了自己的理想花費了多少努力,難道現在想要半途而廢?”
楊詹茫然抬起頭,眼睛沒有焦距地抬頭看向宋舉人,老半晌才艱難地開口說道:“我當然不想半途而廢,可是……可是我家的水晶礦洞已經塌了。我之前急著上京,把剩下那些品質最好的水晶和所有錢都帶了上來,這段時間的食宿,都快花完了。”
“我還怎么繼續下去?”
這一次,知道這家伙那簡直是大手大腳,宋舉人頓時也啞巴了。瞥見一旁的方青正譏嘲地看著自己,他只覺得一股怒火直沖腦際,竟是不假思索地竄出一句我資助你。可話一出口,他就看到方青那譏誚之意更明顯了,這才猛地想到了自己如今的處境。
他那幾個下人現在都還寄居在趙國公府呢,他自己還吃住用全都是張壽給的,拿什么去資助別人?宋家恨不得把他的一切供給都斷了,也好讓他這個丟臉的灰溜溜回去!
絞盡腦汁想了好一會兒,宋舉人終于腦際靈光一閃,當即一拍巴掌道:“有了!張博士那個地下工坊,楊詹你沒看到過吧?你一個人的能耐再大,也比不上一堆能工巧匠!這些人可厲害了,尤其是那個年紀最小的關秋!快換衣服,跟我走!”
宋舉人不由分說地先把方青給轟了出去,隨即就開始手忙腳亂地幫著楊詹換衣服。他哪里干過這些,忙了個滿頭大汗方才算是把這個渾渾噩噩的楊七公子給拾掇妥當了。等到他連拖帶拽地把人給帶出了屋子時,就只見方青正滿臉不贊同地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