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功勛彪炳卻沒有娶妻,說起來其實怪可惜的,相形之下,還是某些人一大把年紀卻為老不修,六十五六歲的人,孫子都已經十五六了,居然還新納了個十五歲的小妾,嘖嘖,這還真是一段佳話。”
雖說經筵原本該是很莊嚴肅穆的場合,可自打皇帝擺出了不太重視這件事的態度,這些年來,經筵之前的文華殿里就從來都不是一片安靜的。因為朝會上糾正禮儀(包括天子)的鴻臚寺官被皇帝給強硬地請出了文華殿之后,經筵之前各方針鋒相對就成了保留劇目。
而葛老太師這突如其來的開炮,登時使得原本略有些嘈雜的文華殿瞬間安靜了下來。雖說大多數人都有些茫然,不知道葛雍到底說的是誰,但隨著陸三郎的嘿嘿一聲笑,以及張琛那恍然大悟似的一聲原來如此,知情者便唯恐天下不亂地往外擴散著他們知道的消息。
一傳十,十傳百,某副都御史一樹梨花壓海棠,頓時成了人盡皆知的秘密。雖說這種私生活的小情趣,大多數時候只是別人背后的閑談,可不少人都記得,之前反對張壽出任東宮講讀的人中,這位副都御史確實是態度最激烈的。
于是,剛剛還在和德陽公主談笑風生的朱瑩,不由得也嗤笑一聲道:“只許老來納妾,不許少年單身,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朱瑩是何等樣人,這聲音何其清脆響亮,再加上此時此刻大殿中頗為安靜,那竟是和葛雍剛剛這話一樣,頃刻之間四面八方的人都聽到了。
陸三郎趕緊跟在后頭搖頭晃腦地說:“我從前只聽說過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大小姐這話真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正當那位副都御史氣得七竅生煙,打算立時絕地反擊的時候,卻只聽外間傳來了一聲靜鞭,緊跟著傳來的,便是一個肅字。雖說經筵的繁復儀制,全都被皇帝大手一揮,挪移到了之前的大朝會上,可此時應有的禮儀當然不能全都減省了。
因而,不但那位副都御史連忙閉嘴,剛剛安坐的人也慌忙齊齊站起身肅立相迎,旋即就只見一行人從外間進來,天子閑庭信步一般走在最前頭,仿佛這是在大街上。
而他身后,就只見四個皇子一個不拉都齊全了,哪怕這幾個月來根本沒在人前出現過的大皇子和二皇子,也都緊隨在皇帝身后。然而,與三皇子和四皇子那鮮亮的冠服相比,兩人都沒身穿皇子冠服,尤其是大皇子,那一身褐色衣衫在這滿廷朱紫之中異常顯眼。
還不等消息閉塞的人去思考這一幕代表著什么,就只見走到正中寶座上落座的皇帝微微一頷首,緊跟著,大皇子和二皇子身側就各自多了兩個孔武有力的內侍。
隨即,這兩位形容憔悴,再也不見往日飛揚跋扈的皇子,就被人名為護送,實為押送似的送到了他們各自的位子上坐定。他們的位子赫然位于一群部院大臣的下首,不但遠離那些官宦子弟,就是和名士大儒們也隔著老大一段距離。
遙想從前經筵的時候,這兩位皇子那是一次不拉全都參加了的,那時候雖說沒有一個座位,但侍立在皇帝左右,自然而然凸顯出了他們年長且嫡出皇子的地位。眼下今非昔比,也不知道多少人看著這一幕在心中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