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張琛和朱二都不在國子監了,半山堂也分了班,新分管的助教無不抱怨這些官宦勛貴子弟不服管教,此時此刻人一被放出來,那就猶如猛虎出籠,誰能攔得住?
更何況,襄陽伯的這個兒子張大塊頭,那簡直是一塊爆炭,此時人竟然說出叩闕的話來,這是要捅破天啊!
然而,學官們你眼看我眼,竟然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昔日張壽是很高調,陸三郎和紀九也很高調,但是即便有三皇子作為同門,九章堂的學生卻素來很低調。可曾經這些努力學習的低調學生們,今天都能夠因為陸三郎振臂一呼,拿著書本出來毆打那些意圖對他們老師不敬的監生,那么……
那么半山堂那些本來就混賬,本來就膽大包天的官宦勛貴子弟們,還會給此時此刻已經罵成“狗娘養的”他們這些學官們半點顏面嗎?別到時候挨罵甚至挨打,那就是無妄之災了!
眼看已經分成了三堂的半山堂中監生竟是大呼小叫,呼嘯而去,周祭酒默立良久,最終在眾人那期盼的眼神注視下頹然嘆了一口氣:“都散了吧。”
他這個大司成一句多余的話都不肯多說,就這么拂袖而去,羅司業這個少司成就沒辦法這么灑脫——或者說破罐子破摔了。畢竟,他比周祭酒年輕,對于仕途還抱著很大的期望。他耐心地安慰了此時那些近乎于失魂落魄的學官,許諾眾人,一定會和周祭酒聯名上書。
至于上書的內容……那還用說嗎?當然是彈劾張壽師生這種狂妄悖逆的惡行!然而,他的這種從容也只僅僅維持到人群散去,那張臉就登時煞白無神。緊跟著,他甚至根本顧不得回去和周祭酒商議,也完全沒有回去草擬什么奏疏,而是立時三刻往外趕去。
他攔不住已經以決裂之勢離開國子監的九章堂那些師生,也攔不住號稱要去叩闕告狀的半山堂那些監生,所以這么大的事情,他只能去求助于內閣孔大學士!這位竟然沒能因為前任首輔江閣老黯然離開而遞補首輔的大學士,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了!
當張壽用前所未有的激烈之勢帶著大批人離開國子監的時候,朱瑩也早就從東安門、東華門順利到了清寧門外。她本來就是這里的常客,這一路長驅直入,無人盤問,可今次到了清寧宮,門前卻有年長宮人攔住了她。
只是,還不等朱大小姐柳眉倒豎地與之理論,人就小心翼翼地說道:“大小姐,不是奴婢不放您進去,是這會兒太后心情極壞,三皇子和德陽公主進去討情,都被訓得作聲不得。”
聽到這里,朱瑩終于品出了幾分滋味,立刻笑意盈盈地說:“怎么,是太后娘娘在訓四皇子嗎?多大的事情啊,不就是有人在他面前搬弄是非,而他年少不更事,于是在外頭大嘴巴地透露了出來嗎?都是昨天發生的事情了,太后娘娘至于這么動怒嗎?”
那宮人沒想到朱瑩竟是不慌不忙地反問了上來。知道朱瑩不是外人,這會兒恐怕也是要進去替四皇子求情的,她就把心一橫,壓低了聲音說:“昨天晚上,皇上把四皇子直接留在了乾清宮。否則,太后娘娘一回來,那是肯定就要召他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