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曰:立太子以尊宗廟,重社稷,非一家一私,為天下之公。夏商周漢唐宋之盛,用此道也。三皇子鄭鎔,聰明仁厚,孝友溫恭,足以嗣承宗廟,乃于永辰二十七年十月十五,立為皇太子。”
聽到那簡簡單單的八個字評語,三皇子只覺得心中一顫,直到贊禮官長呼俯伏,他這才如夢初醒,慌忙依禮拜謝,隨即亦步亦趨地跟著前導官入奉天殿御座前,行禮再拜。
他有些渾渾噩噩地俯伏拜謝,直到讀冊寶的官員朗聲念出金冊上的冊文內容,這才陡然驚覺。哪怕不抬頭,他也能聽出,這赫然是張壽的聲音!等到禮畢起身時,剛剛由外入內,經歷了冷暖兩重天的他竭盡全力穩住身體站直,隨即就對上了張壽那張一如既往的笑臉。
而讀完冊文,張壽便將手中金冊雙手呈給了一旁的孔大學士。雖然孔大學士至今仍未正位首輔,但在這種場合,代替天子授金冊給太子,這事實上的相權卻已經很明顯了。
對于這樣的殊榮,孔大學士原本應該覺得自己志得意滿,可看到宣讀金冊上冊文的人竟然是張壽,又看到在這種場合,三皇子和張壽對視而笑,仿佛一切盡在不言中,他卻又覺得心中極其膈應。
尤其是想到自己這些大佬舉薦的東宮講讀中,不但最初就被皇帝猶如摻沙子似的加了一個張壽,甚至還被張壽舉薦,塞進了一個劉志沅,他就覺得心情大壞。
因而,當授金冊金寶給三皇子的時候,他甚至不用裝就繃著一張臉。眼看這位業已成為太子,昔日卻無人在意的小皇子雙手接過金冊和金寶,隨即鄭重交給一旁專司捧金冊和金寶的內使,繼而再次隨著鼓樂行禮俯伏拜謝,他忍不住在心里哂然一笑。
大皇子二皇子縱有千般萬般不好,但至少業已成年,可如今這位三皇子,卻實在是太小了——小到如若天子臨時出巡又或者其他,要留太子監國,這位太子也只能把諸般事務全都托付給大臣。而且,人看上去溫厚恭儉,理應比皇帝這樣的天子好對付。
在同樣全副袞冕,重到不得不死繃著一張臉的四皇子看來,今天自家三哥那就是磕頭蟲,從一開始在丹墀上吹著冷風,聽冊封太子制文開始,就一直在跪拜行禮。他甚至在閑極無聊之下掰著手指頭數了數,駭然發現人起身跪下至少五次,磕頭更是有十幾二十個。
要當好這個太子,三哥真是不容易!一會兒他陪三哥去清寧宮和兩宮,還得繼續磕頭!
小小的熊孩子在心中替自家三哥覺著累的時候,三皇子已經在導引官的護送下出了奉天殿,于拜位再次行禮,隨即到了奉天門東耳房,準備先去謁見太后,然后再去謁見兩宮。
如今中宮無主,裕妃與和妃作為貴妃,一塊打理宮務,雖則對他來說一個是庶母,一個是生母,并非中宮,原本按照儀制去不去謁見均可,但皇帝仍然在禮部的儀制上改了一筆。
皇帝特意加了讓他去兩宮拜見這兩位貴妃,只是禮儀減省一二。對此,他心中自然極其感激,畢竟生恩如山,更何況和妃一貫對他這個兒子極其愛護,裕妃雖然冷情,卻也從來都不曾自恃圣寵傲視他母子,昔日甚至在廢后面前傾力維護,他當然愿意借此機會去拜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