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剛剛挨個問話之后,他那越來越沉甸甸的心情終于稍稍和緩了一些。他掃了一眼握著自己一只手不肯放的四皇子,又低頭看了一眼在寶座下方那斯文有禮的三皇子,當看見朱瑩悄然打算退下時,他就咳嗽了一聲。
“瑩瑩,朕可沒讓你走。”
正想溜之大吉的朱瑩頓時為之止步。她有些無奈地苦笑道:“皇上,都這么晚了,有太子殿下和四皇子陪著您,那不就夠了嗎?我還得趕緊回去呢,否則祖母和娘該著急了!也不知道爹什么時候回去的,發現只剩下二哥的時候會不會以為出了事。”
“你祖母和娘回家早,說不定早就到家了。至于你爹,在兵部之后清理舊檔,清理人事,反正是各種清理,忙得夜不歸宿也是常有的事,用不著你擔心他。就算他回去了,你二哥皮實,你難道還怕他挨打?”
皇帝直接拿朱二打趣了兩句,隨即就淡淡地說:“你那二哥從前文不成武不就,也算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紈绔子,不及你大哥遠矣,甚至連你的婚事都差點被他亂點鴛鴦譜安排了出去。但終究他本性還好,所以有了你那如意郎君點撥,他最終還是走了正路。”
“不像朕那二郎,自以為是,目中無人,欺上瞞下,肆意妄為,只知道闖禍,從來都不知道改過,如今落得個不知生死的下場!”
聽到不知生死四個字,四皇子還在發愣,三皇子卻陡然醒悟了過來。他大吃一驚地抬起頭來,本能地問道:“父皇,二哥生死不明?他不是坐船去瓊州了嗎?難不成是船在海上……”
見三皇子說到這就戛然而止,面上露出了驚悸之色,皇帝就哂然一笑道:“船在海上大概是出事了。廣東宋氏的一條船正好在海上救了個船工,那船工說是船沉了,他們下網撈到幾件東西之后,不敢怠慢,趕緊想辦法返程報信。”
“朕剛剛已經親自問了那個幸存的船工,他說船是在入夜的時候突然沉的,主帆著火,底艙進水,那時候上上下下亂成一團,他是個不起眼的小水手,路上撞見一個隨行二郎的近侍,稀里糊涂撿了塊腰牌。后來也沒顧得上那么多,直接揣了東西就慌慌張張往海里跳。”
“跳海之后,他仗著水性不錯,還想游上岸,結果根本就是徒勞。好在他運氣好到了極點,哪怕半道上凍得昏睡過去,竟然也順水漂流了下去,正好在大白天遇到了廣東宋氏那條船,所幸船上有大夫,藥也足夠,這才撿回來一條命。”
“他承認廣東宋氏在周圍海域打撈救人根本就是白費力氣,因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順水漂了多久,宋氏打撈上來的東西,大概都是他帶出來的東西,還在海里掉了不少。”
說到這里,皇帝沒理會三皇子和四皇子那呆若木雞的表情,見朱瑩正皺著眉頭在那沉吟,他就繼續說道:“二郎是突然被朕攆出京城去的,他倒是還有時間收拾了一大堆細軟,在船上賞這個賞那個收買人心,就連那繡帶還有亂七八糟的穗子之類,也是他賞賜給那水手的!”
“他要是早有這種大手筆,也不會連自家的皇子別院也是一副亂糟糟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