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朱瑩卻沒想那么多。她還以為三皇子這是賣關子,此時忍不住急切地問道:“太子殿下能不能說重點?你這真是要急死人了!”
瞥見朱瑩已經急不可待地開始催促,而張壽沉吟不語,仿佛猜測到了什么,三皇子很想抬頭看一看,父皇此時此刻又是什么表情,可他更擔心的是當自己看到之后就不敢繼續開口,因此索性強迫自己不去窺視,而是直截了當揭開了謎底。
“兒臣從之前那濟民善堂一層一層查下去,順藤摸瓜,揪出了司禮監中的好幾只碩鼠,最后卻證明了司禮監掌印錢仁的清白。”
“錢仁執掌司禮監不久,而且從前也與世無爭,和大哥二哥都沒有任何關聯,但他年紀太大,性格又過分忠厚平實,這個掌印當得有名無實,下頭人只是把他當成佛龕上的菩薩供著,自行其是,根本就不聽他的。那善堂的存在,他甚至根本就不怎么清楚。”
“而那幾個混在善堂卻實為賊人的家伙,雖說在拷問之下把罪責都往大哥頭上推,但兒臣親自去問過之后,卻覺得他們所言不盡不實,就從兵馬司那邊,要來了大哥身邊那個石姓護衛,以及二哥身邊那個叫做墨海的書童。”
“兒臣命人把那石姓護衛洗刷干凈,請人給他化了妝,穿上干凈整潔的衣服,又把墨海顏面涂黑,換上猶如廝打后被撕破的破衣爛衫,然后五花大綁,把這兩人一塊帶到了那幾個賊人面前。結果,這幾人異口同聲,指認石姓護衛就是墨海,而指認墨海就是那石姓護衛。”
當三皇子說到這一幕時,張壽終于忍不住脫口贊嘆了一聲好。緊跟著,他仿佛才意識到這是乾清宮而不是慈慶宮似的,滿臉歉意地對皇帝躬了躬身。
“皇上恕罪,臣只是沒想到太子殿下年紀輕輕,竟然能用好攻心之計。較之嚴刑拷打,這一招確實是用得絕妙。”說到這里,他就含笑看著四皇子說,“那幾個賊人是不是堅稱,他們指認的所謂石姓護衛,就是奉大皇子之命和他們接洽,指使他們從密道潛入我府中的人。”
“不錯。他們既然能把人都認錯,那所謂的指使,當然是信口胡謅!”
三皇子沒想到自己這簡簡單單的伎倆竟然能得到張壽這樣的稱贊,微微一愣之后,他方才有些赧顏地說:“老師過譽了,我只是靈機一動才出了這個主意……”
他猶豫了一下,到底沒有說,自己是因為在親自審問時,看到那幾個試圖從密道潛入天工坊的賊人遍體鱗傷,顯然是嚴刑拷打造成的,一時有些承受不住——哪怕他知道,君子遠庖廚,其實自己根本不用親自去面對那么一副殘酷的情景,但他還是希望能夠斗智不斗力。
然而,此時三皇子更知道自己沒有高興得到老師肯定的余裕,因而只是謙遜了一句就沉聲說道:“所以,證明了大哥指使之事乃是子虛烏有,我就嚴詞訊問了他們,而跟著去的楚公公,則是歷數古今酷刑作為恐嚇,果然把他們嚇得魂飛魄散。”
當然,那時候連他聽著都被嚇了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