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樣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金發少年卻目不轉睛地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最后等書送到了自己跟前時,他竟是二話不說直接伸出了雙手。然而,他并不是接書,而是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張壽手中那手套,那眼神分明是在說,我也要!
張壽不禁被人這明白無誤的要求給逗樂了。他哂然一笑,沒有脫下自己手中那手套,而是回到書桌旁邊,拉出一旁的三格抽屜柜中最上頭的一格,隨手又拿出了一副絲絹手套。等再次起身來到金發少年面前時,他就把手套遞了過去。
這一次,金發少年幾乎是飛快地將手套搶了在手,翻來覆去看了好一會兒,他一面戴上,一面嘖嘖稱羨道:“居然用絲綢做手套,這里真富有!在我們那里,沒錢的女人會省下錢用絲綢做手帕,出去的時候掏給人看,而最有錢的女人,她們用絲綢做裙子,做衣服。”
“尤其是那些有圖案的絲綢,哪怕用金幣鋪滿這些絲綢都買不到,要堆滿才行。”
說堆滿這兩個字的時候,正在努力戴上那副絲絹手套的金發少年,做了一個很夸張的手勢,仿佛是再說得一座金幣堆成的小山才夠,而對于這一點,張壽只是呵呵一笑,繼而就沖著人努努嘴,示意小家伙翻開書看看。
見自己的話明顯沒有達到吸引張壽注意力的目的,金發少年只能悻悻低頭翻書。然而,他的眼睛看似聚精會神地集中在那漂亮的斜體文字上,但實際卻在一心兩用,絞盡腦汁想脫身之計。
對于一個私生子,而且并不是貴族私生子,而是尋常富人的私生子來說,教授五花八門各種知識的家庭教師是絕對不會有的,而他能夠讀書識字,已經是非常大的幸事了,因為他從小在父親身邊長大,而且父親真正的妻子也對他不錯。
所以,拉丁文這種東西,他雖然早就下決心去學習,但也只是列在計劃之中,根本就還沒有來得及!但很快,他就發現這書好似是自己一直很想讀的那本!他努力辨認著書上那一個個單詞,竭盡全力地琢磨分辨其中的意思,一下子忘了身邊還有個張壽。
畢竟,對于家里那些據說已經有些年頭的老書來說,哪怕父親一直都把他當成是家中的正式成員,他卻也沒怎么看過。這些上了年頭的寶貝,并不像是紙張越來越便宜,書籍也漸漸能夠走入小康之家這些年印出來的廉價品,而是羊皮書的代替品。
所以,燙金奢華的封面,厚實挺括的紙張,這都是他從前看的那些書無法比擬的。那不是無病呻吟的詩集,也不是什么內容空洞的所謂哲學,又或者是什么三流文人的故事,而是真正的知識。
哪怕看不懂,或者說只能憑借琢磨出來的單詞看懂一點點皮毛,但這并不能阻止金發少年貪婪地繼續往下看。直到……一只手突然遮擋住了他的視線,隔絕在了書和他的眼睛之間。
金發少年勃然大怒地瞪了過去,可當接觸到那淡然的眼神時,他方才猛然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
這可不是在家里,如果被父親發現偷看他當成傳家寶似的書,那么頂多就是他被按倒了在地狠狠揍一頓,可這是在異國他鄉,自從他一時好奇偷偷溜上船,希望看看所謂東方國度到底在哪兒之后,他的性命就再也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