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供職太醫院的他們固然會給達官顯貴看病,但本職工作到底是皇帝身邊的御醫。當然,他們最害怕的還是趙國公朱涇冷冷來一句治不好你們賠命!
而那個留下的大夫就無奈了,雖說趙國公一家人態度還算客氣,但他依舊戰戰兢兢。直到一個仆婦客客氣氣帶著他出了正房到一旁廂房暫歇,雖說面有悲色,卻沒有旁敲側擊從他口中再要什么保證,也沒有以權壓人警告什么,他目送人出去時,心情卻是沉甸甸的。
如今朱涇正掌著兵部,朱廷芳則是管著五城兵馬司,再加上張壽這個炙手可熱的女婿,可以說比從前更煊赫。
然而,一旦太夫人有什么閃失,那就首先必定要折掉一個——因為朱涇身為兒子必然要丁憂,而且這一守孝,那就是二十七個月!
至于朱廷芳,雖說父親尚在,他又不是承重孫,也就是服一年齊衰,不用丁憂,但總體來說,孝期行事當然不能像從前那般激烈,很多事情不免就要多有顧忌。
而且,太夫人是當今太后的嫡親姐姐,有她在,就保留著一重天然的聯系,皇帝和朱涇這姨表兄弟自然就能更親近。若是太夫人走了,誰知道將來如何?
別人考慮的是太夫人萬一有個閃失,朱家上下的動蕩問題,然而,對此時慶安堂中云集的這些人來說,卻沒有一個去想那萬一的可能。就連吳氏,想到太夫人往日那使人如沐春風的言談舉止,也不禁暗中祈禱老天能夠開眼。
好在當太夫人有些吃力地吞咽著朱瑩喂的水和藥時,張壽看得清清楚楚,她并沒有口角歪斜的跡象,這下子至少微微松了一口氣,當下就暗示朱瑩握住太夫人的手。等到人喝過水再次昏沉睡下,眾人轉至九娘那邊的上房說話,張壽就故意拉著朱瑩落在了最后。
等前頭的人已經離開老遠,他才低聲問道:“瑩瑩,我問你,你剛剛去握祖母的手時,她是否還有力氣?”
朱瑩微微遲疑了一會,隨即低聲說道:“祖母似乎很想抓住我的手,但好像沒什么力氣,但她手指頭確實還能動,就是很艱難。”
“能動就好,至少那不是最糟糕的狀況。”
張壽輕輕舒了一口氣,繼而低聲說道:“祖母年紀大了,這病既然之前就有,那就只能慢慢調理,急不得。今天人能夠蘇醒過來,那就是天大的幸事,你要做的不是提心吊膽,擔驚受怕,而是當成什么事都沒發生過,常常陪她。她是很堅強的人,不會輕易有事的。”
“而且,你不要過分把她當成病人,以她那性格,好強了一輩子,到頭來卻被最疼愛的孫女當成什么都不能自己做的病人,甚至廢人,那才是最大的打擊。回頭等她恢復過來,你要記住,一定要用平常心去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