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是我會錯了意思,都是我的錯,還請老師恕罪。”
者山君這才意識到自己那點小心眼用錯了地方,趕緊連聲否定,繼而誠懇賠禮道歉。他以為張壽還會拿捏敲打他幾句,然后再論其他,沒想到張壽根本就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就氣定神閑地說:“好了,時候不早,你要是精神尚可,那我們就開始上課吧。”
者山君和禮曹參議全都愣在了當場。誰都沒想到,張壽的第一堂課竟然會來得這么快,這么毫無準備,人甚至都沒有帶一本書來,更沒有讓他們準備書以及紙筆之類的。
兩人根本來不及反對,就只聽張壽吩咐搬一張椅子過來。原本以為張壽是吩咐自己,可禮曹參議正想去找椅子,外頭就傳來了一陣動靜,緊跟著,一個面容普通沉靜的少年就搬了一把太師椅進來,看也不看他和者山君,直接把太師椅放在了床前,赫然是請張壽在此坐。
而張壽撇下那前后左右都靠不著的錦墩,舒舒服服往上頭一坐,就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慢悠悠地說:“你之前說我博學多才,那是謬贊了,我呢,只跟著葛老師學過一陣子算學,然后自學了一陣子經史,比起那些什么理學大家,經學大家,我的學問其實遠遠不足。”
“我唯一的優勢,大概就在于年輕,而且講課也不拘一格,不循正路。所以者山君你不用擔心我會講什么晦澀難懂的東西,也不用擔心我會考問你什么。畢竟咱們的這點師生緣分應該不長,我也沒打算當一個不討好的嚴師。”
“今天第一堂課,我們來說一說,歷史上那些最出名的質子。”
禮曹參議那張臉狠狠抽動了兩下,只覺得滿腦門子都是汗,后背心也在瘋狂出汗,結果卻還不敢去擦,心里卻在拼命地想,大明是不是真的不準備放回者山君——而那樣一來,朝中又會由誰來執政,會不會和王氏高麗后期那些大王似的,鬧出一場場重祚風波。
雖然這次的決定看似應該是大王大妃做出的,但大王大妃從前并不干涉朝政,那一定是大王大妃背后的朝臣,大王派別的朝臣,一大堆人彼此妥協商議之后的結果。他努力尋找是否還會有足可媲美者山君的人選,而在腦海全部過了一遍之后,他終于放心了。
應該沒有……不對,就是沒有!
就是這么一走神,當禮曹參議回過神來,趕緊開始仔仔細細聽張壽說的內容時,他已經錯過了很多。張壽已經從一同為質的宣太后和秦昭襄王,說到了秦莊襄王子楚,而后又說到了在秦昭襄王為質期間生下的兒子嬴政,最后才是燕太子丹。
而張壽不加評論,直接講故事的方式,也漸漸平息了者山君心中的不安。對于雄踞東方的龐然大物,有很多朝鮮的大臣研究過,學習過,而他這個年紀的孩子,聽到的都只是傳言,怎么也不可能學習到多少別國的歷史。
光是本朝整理出來的新羅乃至于王氏高麗的史料,包括本朝開國那些年的歷史,就足夠任何一個宗室學到兩眼發花了。所以,他暫且忘記了自己的處境,聽張壽侃侃而談,從春秋戰國的互質,說到漢朝的侍子,然后是魏晉南北朝的質任……當然也少不了元朝的留質。
想到王氏高麗諸王幾乎都入質大都,到了大明,反而只是入學國子監,大明朝廷其實并不太約束眾人所學又或者其他,所以就連被申飭的叔父也能回國登基,者山君就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