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從浴桶中邁出,踏在地面,身上發梢的水珠匯聚成一股股,順著那柔滑的曲線向下流,滴落在地上,滴滴答答伴著悶悶的赤足落地聲。
她取過一旁的布巾輕輕擦拭水漬,用木簪先將濕發高高挽起,從干凈的換洗衣物中,取出其中夾著的洗得泛白的裹布,將身上各處纏得嚴嚴實實。
待她穿上里衣再去瞧,還是那直挺挺的平板瘦削身材。
而后,她從衣物夾層中取出兩個小瓷瓶。
一瓶中倒出的是黃褐色液狀物,她將這液體推開抹勻在臉上頸部還有裸露的肌膚上,那一片白凈便成了麥色。
另一瓶是白色粉末,她取一點抹在頭發上,濕發便不再那么軟塌塌的,稍稍蓬松有力一些。
她捏起方才卸下的那一團膠狀物,低頭照著水面往臉上堆,讓顴骨下頜等骨骼處出現生硬的轉折。她又略微修整一下五官,其實少女原本的樣貌就英氣十足,只是眼睛偏圓眉毛微淡,倒是柔和了眉眼鼻唇的凌厲。
少女收起瓶瓶罐罐,裹上外袍,把換下來的衣物裹布卷起來,夾在黛藍色外袍里,而后垂頭推開門走出去。
……
大堂里,掌柜的還坐在原處算賬,卻只剩下一個伙計,百無聊賴靠坐在長椅上。
本來這時已經忙完了可以歇息了,只是現在,他需要等那位少年洗完了再去收拾一遍,才算干完了今天的活兒。
真不知道,一個少年人怎么像個姑娘家一樣,這么麻煩講究。
終于,聽見那邊傳來推門的吱吖聲,伙計忙轉頭,看見少年人束著濕漉漉的頭發低頭走了出來,一股淡淡的草木香隨著他的走近撲面而來。
少年身著月白色圓領袍,沐浴后的肌膚泛著微紅,臉龐頸部還淌了些水珠,在白色緞面上浸染出點點白梅。
他雖然微微垂首,精致漂亮的眼角眉梢流露了幾分冷漠威壓,他身姿瘦削卻筆挺,已經隱約可見男子寬肩窄腰的身材了。
伙計略微愣了愣,忙哈腰行禮。
少年將換下的衣袍攥在手中,把手背在身后,不去看眼前恭順低頭的伙計,只嗯了聲作回應,腳步卻不停。
沒走幾步,少年頓了頓回頭道:“許久沒沐浴,多花了些時間,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還得勞煩你收拾。”說罷,又與掌柜頷首打了聲招呼,不再停頓朝樓梯處走去。
伙計忙低頭應聲,不敢把這客套話當真,分內事罷了。
況且,這位公子分明是不想多說一句話,話說得客氣語氣卻那般冷淡,實在讓人不敢多奢想。
言行舉止這般氣度,難道真是誰家貴公子不成?
小廝想著,笑著搖搖頭。
他雖然沒近距離見過什么世家公子,但他還是知道的,這中都府遍地是權貴,不缺氣派高端的酒肆。這要真是個貴公子,也就沒必要住這般簡陋的客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