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觀察了夏侯安許久,早就看出,雖然這少年人言行雖是知禮守矩的,但內里卻是有些乖張的性子。
當時旁觀者大哥他們幾個把夏侯安當個無知小少年對待,這少年的神情分明是有些不屑倨傲的,只是表面上配合得真像那個樣。
方才那話也是,聽著客氣,其實就是在說——我覺得今天表現很完美了,你難道有意見?有意見也憋著,不然,作為一個小少年,受了打擊可是會很委屈的。
不知為何,盧修遠總想激他一激:“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想問一下,夏侯公子送給的畫,是你自己畫的嗎?”
“三弟。”盧明遠略微有些斥責之意。
他知道盧修遠一向愛收藏些書畫作品,對這方面也頗有研究。可是這較真也得分場合,別人贈畫只是份心意,就算覺得畫得不好,也沒必要駁了別人的面子,實在是有失待客之道。
三弟平日向來是最寬和知禮的,怎會不知,這樣提問實在讓人為難?
“是我畫的,不知有何疑問,三公子還請指點一番?”
只是因為畫得不好嗎?夏侯安略松口氣的同時,心底卻是有點不快了。
她抬起頭來,直視著盧修遠含笑的眸子,心道,這人白瞎了一雙好眼睛。
雖然這幾幅畫沒發揮她全部實力,也就是這幾天無事畫的,但也不至于到了見不得人的地步吧。
若說其他幾人只是輕視了她的身份年齡,那這位盧三公子想必是看過畫了,還是覺得自己送的畫不好嗎?
其他人聽出夏侯安語氣中帶了些強硬,心中暗道不好,卻來不及制止盧修遠說話了。
盧修遠瞧著少年人這次竟毫不掩飾自己的脾氣,微微有些詫異。
難道不該繼續言語禮貌裝作扭捏的樣子,然后內心對自己不屑一顧嗎?
他還是笑得溫文爾雅:“指教不敢當,夏侯公子畫得比我好。只是我覺得,這副畫與某位畫師的畫有些神似,所以忍不住多打量了一下夏侯公子。如果我的舉止給公子造成了困擾,那真是不好意思。”
這話聽在耳中總像在嘲諷,夏侯安是抄襲了別人的畫來充作自己的。
也許盧修遠沒這意思,只是難免叫人多想。
又或許事實就是如此,畢竟在書畫這方面,這小少年該是沒有能力叫盧修遠自愧不如的。
幾位公子一時不知該用怎樣的目光去看夏侯安,也不知該不該與盧修遠交流眼神,他們或低頭尷尬地笑,或撓頭看天沉默。
夏侯安卻是微微抬頭眨了眨眼,不躲不避直視眼前淺笑的男子,望進他眼中去:“看幾眼倒也無大礙,三公子不必自責。只是我有些好奇,不知三公子所說的畫師是何人?”
盧修遠為那雙黑亮澄澈的大眼睛晃了晃神。
那眼神中只有單純的好奇,并沒有他之前捕捉到的那些復雜情緒。
這次居然不覺得生氣嗎?難道,自己其實把這個少年人想復雜了?他到底還只是個少年。
盧修遠望著那眼睛,也眨了眨眼:“哦,夏侯公子興許聽說過,那畫師名叫蘇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