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在蘆葦叢中穿行的三道逐漸遠去的背影,盧明遠想要開口卻又閉了嘴。
他有些不快,看著盧修遠沉聲道:“三弟,還沒弄清事情原委,你怎么就自作主張給事情下了定論。”
盧修遠不以為意笑了笑,指了指把臉埋在婢女懷中,遲遲沒有說話的盧懷遠:“大哥,你看看四弟這副德行,肯定是他貪玩了。我可是聽到夏侯姑娘說了句小心,想來夏侯姑娘是看見四弟落水了,想去拉一把才跟著落了水。”
盧修遠看著盧明遠:“不管怎么說,我們都是得感謝夏侯公子的。我可是瞧得一清二楚,是他第一時間趕來救了四弟,不然,就以我們這些人的水性,四弟現在或許還在這池子里泡著。”
“你,噯,算了算了。”
盧明遠被噎了噎,看著面前笑得隨和親切卻說著刻薄話的盧修遠,他覺得有些奇怪。
平時大家眼中的好脾氣,今天說話怎么這么沖,就算是親兄弟也不該這樣開玩笑吧。怎么會不問事情緣由,就為了維護外人而不遺余力去指責自己的弟弟。
盧明遠搖搖頭,又看了那邊一眼:“不過,方才走的那個婢女,擅離職守,可是要為夏侯姑娘這次落水負責的。”
“只可惜夏侯公子急著走,沒機會跟他說清楚,人也沒留下來。只希望,他不要為此覺得我們慢待了。”他意味深長道。
“大哥莫要想太多,之后說清楚便好,我想夏侯公子是不會計較的。”
那樣驕傲的人,連別人的奉承都不樂意接受,又怎么會為了些許不如意,不講道理地怪罪他人。
他看了看夏侯安離去的方向,微微抬了抬右手食指,這手指還有些涼意。
他不經意間看了眼這指腹,有一層黏稠物附著在上面,看著像是泥土,大約是夏侯安身上沾染了池里的淤泥吧。
盧修遠聞了又聞,有些淡淡草藥香味,總不那么像是泥土味道,卻又想不出是什么。
夏侯安身上的味道嗎?
就這樣看著嗅著想著,盧修遠忽然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
他忙放下手,耳根微紅,若無其事抬起頭看向其他人,把手背在身后,拇指食指微動搓去這泥狀物。
這邊的動靜把附近其他人也陸續吸引了過來,盧明遠點了點人數,確定沒落下了誰。
于是一眾人急哄哄簇擁而來,現在又有序退去,只留下這一片凌亂的蘆葦叢。
……
夏侯安回到小院中,只覺得有些頭暈乏力。
她強撐著洗澡換了衣物,重新調整一下岌岌可危的易容,之后便再也撐不住,頭發還未擦倒頭便睡。
她覺得很難受,時冷時熱。
冷的時候,仿佛自己又跳下了水池,只是無力去游了;熱的時候,就像剛剛泡在浴桶里,熱氣騰騰熏得頭暈。
迷迷糊糊,夏侯安覺得自己變成了一條魚——她全身都被埋在水中,周身被擠壓,水從口鼻直往身體里灌,讓身體酸脹無力。
夏侯安急忙屏住呼吸,意識模糊,幾乎要窒息了。
終于她意識到自己是魚,就是該生活在水中。她慢慢放開了試著呼吸,大口空氣灌進身體,無比順暢。
只是,她身處的這片水,似乎是架在火上烤著的,越燒越燙。她覺得自己也越來越熱,皮膚應該已經滾燙通紅了。
她能聽見氣泡咕嚕嚕上冒,在頭頂水面炸裂開的聲音。只要向上游跳出水面就不會熱了,只是,她不敢,因為魚沒有了水就會死去的。
她只能繼續忍受著熱水灼燒,頭腦昏沉再無力動彈,漸漸要沉到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