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可輕信民間謠傳啊。把幾幅畫幾句詩當作確鑿證據實在兒戲,難以服眾啊。”
“陛下,這個蘇橫曾經畫的西北銀兩貪污里面的情景,與我們最終調查結果大相徑庭啊。他就是個嘩眾取寵的小人,意圖挑起朝廷與民眾之間的矛盾罷了。”
“懷海州節度使可是曹大人,他是最知曉最痛恨倭患的,怎么可能放任這種事情發生,他治下的將士也絕不會袖手旁觀的。這個蘇橫反而極為可疑,臣以為極有可能是云厥那邊來的奸細,不得不防啊。”
階下群臣肅立,綠色紅色紫色官服排列整齊分明,分列于大殿兩側,持笏板垂頭肅立,卻都是挺直了脊背,出列說話的抬頭目視前方,絲毫不因這大殿的威嚴減半分氣勢。
階上,明黃色龍紋錦袍女子,俏生生地坐在雕龍紋的金色椅上,眼瞼微垂長睫彎彎,抿唇不笑威儀自生。
只是她的動作有些懶散,一手拄著頭,一手百無聊賴拍打龍頭狀扶手,偶爾抬手掩嘴打個哈欠,似困乏極了,將這五官凝聚出的氣勢揮得盡散。
群臣見女子這般作態,心道,又來了,這憊懶的姿態,是完全聽不進去了他們說什么了。
漸漸地,說話的人少了,大殿里回聲漸小。
女子又打了個哈欠,掃了眼臺階下肅立不再有動作的群臣,慢慢坐正了身子,只是遠遠看著,還是小小一團癱縮在寬大的椅子里的。
“眾愛卿說得在理,只是,朕看這蘇橫畫得挺好挺真的,那畫中的人與事歷歷在目一般,朕是怎么也不敢相信,這能是編造出來的。”
女子頓了頓,微微往前傾身,一副語重心長姿態:“所以,還是派人去查看一下為好啊。朕不是信不過曹大人,只是怕倭人奸猾,曹大人也難免有所疏忽。”
只是那嚴肅悲憫的語氣,配上那張青春稚嫩的面龐,還有那一直無力耷拉著不肯自己支棱起來的腦袋,著實叫人難以信服。
“陛下,這事好辦,把那個蘇橫揪出來問一問便知事情真偽。完全不用如此大費周章,耗費那么多人力物力,去徹查這件莫須有的事情。當初,西北徹查也不過揪出幾個無關輕重的小吏,根本沒有那么嚴重,反而攪得民心惶惶大局不穩。”一個年過半百的紫袍官員出列,直視女子說。
“丞相說得有理。”女子點點頭,眼中是濃濃的崇拜贊賞,轉瞬又消失了,變成了猶豫遲疑,“只是一直沒有人知道這個蘇橫到底是誰呀,不然朕也想見見他。”
“此等藏頭露尾的小人,怎會是可信之人!”殿中唯二坐在椅子上的,是個須發皆白的紫袍老者,已經是耄耋之年了。
老者身形雖然佝僂,說話氣勢卻不弱,此話一出,殿中交頭接耳的人全都噤了聲。
“康大人莫要過于激動了,注意身體呀。”女子關切看向老者,隔空做安撫姿勢,“朕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才要讓曹大人在世人面前光明正大,不讓小人有機會污蔑嘛。”
“陛下,調查自然是可以的,只是,不能夠因為一幅畫就去徹查一個二品大員,這是亂了朝綱寒了大家的心。”出列說這話的是太傅盧文開。
這幾人都是先帝任命的輔政大臣,身份資歷擺在那里,說話的份量自然是更重些的。
群臣見幾人陸續開口,連一向支持的盧太傅也出言反對了,終于是松了口氣。
看來這次就是陛下一人胡鬧啊。
女子終于是端正坐著了,面色糾結,似乎要決定的事情關乎極大,她如何都不忍割舍下任何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