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鬧市區車水馬龍,特別是濱東街那一塊兒,是中都府生意最好的地段。
一輛印著芙蓉花徽記的馬車行駛在其中,不算惹眼,但又格外顯眼。
車上公子笑意疏朗,似有若無與投來的視線碰上,叫人匆忙撇開視線。
這可是盧家的公子呢。
馬車停在一棟人來人往的商鋪前,門匾上寫著沐信祥三字。
看里面擺設,是一排排各色各樣的綢緞,映得人臉上也五光十色,光鮮亮麗熱鬧非凡。
這家綢緞莊是中都府內數一數二的,面料舒適樣式新穎價格公道,不管是富家權貴還是普通百姓,在這兒都能買到自己滿意的。
馬車剛停下,便有人看眼色擺上了踏足凳,夏侯寧掀開簾子要下車,春玉忙把冪籬給她戴上,姑娘家出門在外,特別是這鬧市區,必須得遮著面容。
內里馬上又迎出一個濃妝艷抹披紅掛綠的中年女子,把三人請上了二樓,一路殷勤笑著詢問介紹。
阿路卻是被留在了門外看馬車,他找了個空地,戴個斗笠坐在車沿上,接受著鬧市來來往往行人目光的注視。
頂著太陽吃著灰塵,阿路不禁抱怨:“姑娘家就是麻煩,出個門總想著逛鋪子。本來說好的買畫材,竟臨時說要來綢緞莊。公子就是好脾氣不懂得拒絕。”
他碎碎念叨著,百無聊賴卷著馬鞭,斜眼看著街對面高高的春風樓招牌,聞著勾人的酒菜香,思緒又不禁飄遠了。
這春風樓可是中都府最好的酒肆,能進去的,要么有錢要么有勢,有時候就算有錢也不一定有地方,還得提前預定。
盧家當然是有資格進這里面的,只是盧府近些年崇尚勤儉樸素,避免給陛下帶去些不好的話柄。
除了老爺有時候與同僚會來此議事喝幾杯,公子們基本上是沒機會來的。
雖說,自家廚子做的菜也不錯,有幾個還是賞賜下來的御廚,只是這下館子總是滋味不同些。
阿路倒是有幸跟著盧修遠進去過不少次,也有兩三回吃到過春風樓的酒食,想起那幾次經歷,更覺饞得慌。
只不過,盧修遠也沒資格去春風樓里預定酒席,他想吃只能等下回衛家公子再做邀請。
衛家,就是前朝貴妃娘娘的衛家,這衛家公子就是貴妃娘娘兄長的獨子。
衛公子能在春風樓上辦酒席,并不是說這衛家比盧家更顯赫更有錢,也并不是衛公子多奢靡享樂。
只是這衛公子,已經算是衛家的掌家人了。
衛公子六歲以前,祖父是丞相,姑姑是貴妃娘娘,小表弟是皇子。
那時,衛家風光無限,皇后所生的大皇子夭折后,甚至隱隱有了要超越皇后姚家的趨勢。
可惜好景不長,大皇子的死被查明是貴妃做了手腳,先帝一怒之下把貴妃打入冷宮,衛家也難免受了牽連。
此時衛家根基還在,至少,惠昭帝子嗣艱難龍體欠佳,貴妃所生的小皇子已經是皇族唯一的血脈,是繼承皇位最可能的人選。
然而,第二年,小皇子遭遇不幸意外殞命,貴妃深受打擊選擇自殺,丞相得知消息后,氣急攻心病重離世。而衛公子的父親,被這接連不斷的噩耗摧垮了身子,難堪重負不久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