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扯了扯身旁小姑娘的衣角，咳了兩聲：“莫彤，你覺得呢？”
小姑娘又抬起了頭，發覺四面匯聚而來的視線，面容仍然有些木木。
“我覺得，蔣姐姐不能出庭作證。她說過，她家人不認她了，她沒有身份作證。”小姑娘語調也是平平的，卻給了眾人狠狠一擊。
是了，蔣淳確實說過，她因為做了錯事，家族不要她了。她拿了些錢，從家中逃出來，沒想到又被商隊拐賣，送給了倭寇。
這里的女孩子，大都是被家人拋棄的呀，她們的身份是否被認可都是問題，她們的說辭別人會信嗎？
女子看著十幾雙眼睛暗淡下去，有些不忍：“我雖然作不了證，也沒見過這種場面，但我想，你們只要把事情說得詳細，把證據擺出來，朝廷的大人們是會相信的。就算他們不相信，至少也會調查，等他們派人去了沿海，你們的鄉親肯定都會證明你們說得沒錯。”
只是，她們被送上倭寇的船的時候，在家人們心中已經相當于死了啊，人怎么會為了死人去得罪當地官府老爺。
邵孟樂失望了一瞬，聽聞此言又振作起來：“嗯，我相信我的爹娘一定會作證的。而且，不要忘了，那艘船還沒有丟，就算我們的話他們不信，物證是死的也不得不信了。”
女孩子們各自交換了下眼神。對啊，她們被送走一定是逼不得已的吧。
還是有個姑娘表情不自然。她看著周圍人漸漸凝聚起信心的模樣，又匆匆低下頭，回避其他人的視線。
反復幾次，終于，她抬起了頭：“但，但是，我們悄悄進城，不就是怕朝里有人攔著我們嗎？我們直接去說，自投羅網嗎？”
誰知道，他們那里的事情，這邊的大人們知不知道，支不支持。
萬一，運氣不好，她們沒死在倭寇手上，逃過了當地官府，卻在這說出真相的時刻，直接被滅了口。
女孩子們又沉默了，連中間那女子也說不出鼓舞的話，垂下頭去看著腳下灰撲撲的木地板出神。
這時，門外響起鞋面與木板悶悶碰撞聲，隨著來人樓梯越登越高，一聲一聲越來越重。
腳步聲響在眾人耳中，像是催促著她們趕緊做決斷。
是從今以后隱姓埋名，戰戰兢兢狼狽活著，還是就這樣賭運氣，憑著一股莽勁誓為自己正名？
腳步停下，緊接著是一陣急促敲門聲響起。
中間女子回神，忙喊著“來了來了”擠到了門邊，推開了門：“掌柜？”
她的話戛然而止，因為門外站的不是劉掌柜，而是一個絳紫色衣裙的姑娘。
女子怔了怔，視線上移。
面前姑娘是圓圓的鵝蛋臉，柳葉眉淡淡，眼睛大大眼尾上挑，嘴角彎彎梨渦淺淺，臉頰有些粉嘟嘟，白白嫩嫩十分可愛。
“誒，小姐您？”
其他女子也都往門邊瞧來，這是，誰家小姐？
小姑娘眨眨眼笑了笑，雙唇間露出細白的牙齒：“姐姐們不記得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