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運來客棧與往日一樣門可羅雀,若說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以往坐在門口與過路人閑扯的伙計不見了蹤影。據說是掌柜準許他們倆回家歇息兩天。
要說這家客棧生意不算好,給伙計的工錢也不算多高,但因為有個貌美如花的老板娘,還有個偶爾高興就放假的老板,在這兒做工的伙計倒也是勤勤懇懇兢兢業業。
只是,伙計歇息了,不代表客棧里沒有了住客。
恰恰相反,往日得到天擦黑才有旅客陸續入住,今日這才未時,卻已住了十幾人。
這十多個女子聚在大通鋪內,或坐或站或靠立墻角,能睡六七人的房間也顯得有些擁擠。
而這室內的氣氛更是讓這房間顯得狹窄逼仄,讓人想出門透口氣。
——中間站了一個十五六歲的俏麗女子,她正環視掃過房內每一個人,而眾人的眼神都有些躲閃。
那女子見其他人都不說話,嘆了口氣,胳膊肘戳了戳身旁一直低著頭的小姑娘。
小姑娘抬起頭來,模樣普通大約十一二歲,帶了些嬰兒肥。但她的表情有些木訥,與女子對視的那雙眼也是有些呆呆的。
她眨了眨眼,看著女子微微搖頭,又將腦袋垂下了。
室內還是靜靜的,客棧卻仍在運營,能聽到樓下與馬廄相連的后門開了又關,門外廳中響起腳步聲。
“也不是說我們害怕了。”一個女孩突兀開口,打破了沉默,“只是,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去說,真的很怕這次難得的機會被搞砸了,還要連累大家受牽連。”
角落一個姑娘也忙附和:“是啊,就像孟樂姐說的,我們也沒做過這種事,不管誰去,壓力都會很大。而且,聽說朝里大人們是不支持我們的,我們就這樣去說,真的能有用嗎?”
“我,我不怕,我愿意去。”坐在墻角一個瘦弱的女孩子小小舉了下手。
見其他人看過來,她深呼吸幾次,垂著頭呢喃:“我們,兩個月終于,終于到了這里,我不想就這樣回去。我一定要去,我要讓,讓我爹娘知道,我不是沒用的。”
“對啊,不管怎么說,我們好不容易來了,已經到最后一步了。”
她們啟程時,本也以為這一路會是九死一生。
——她們要隱姓埋名掩藏行蹤,防止官府察覺而被抓回去,她們沒錢沒勢,有些人甚至從未出過那個小縣城,而這一路北上足足三千里,簡直是天方夜譚。
但是,這一路有驚無險,甚至出乎意料的順利。
官府沒有發覺她們逃走而追查,路人聽說她們的遭遇也都是同情憐憫,愿意搭一把手。
就像昨日那個引她們進城的商隊小哥,還有現在這個客棧的掌柜,擔著風險愿意給她們一個住處。
只是,總覺得,一切順利得太不可思議了,這時間也太湊巧了,總像是有人操控一樣。
最先說話的女孩邵孟樂不禁想,如果真的有人在背后支持,那么,也請指導她們這最后一步如何行動吧。
她看著正中的女子,帶了些隱隱的期盼:“蔣淳姐,一路上都是你做主出主意的,這次我還是聽你的。”
“對呀,蔣姐姐,一路上這么順利還都靠你了,你讀過書有學問,肯定這次也知道怎么辦吧。”
面對一雙雙亮閃閃的眼睛,這次換了中間女子躲閃,只是那些視線四面都有,女子怎么也躲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