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艷陽高照,一站一坐兩人對視著,沒人率先移開視線,也沒人開口打破沉默。
兩人的面龐都是一半在明處一半隱在暗中,視線在這明暗間游移不定,恍惚覺得對面人也是忽近忽遠的。
這里似乎靜止了,聲音動作甚至連光線也沒有變化,也許思維還沒有停滯,兩人不知是否各自想著什么。
“客官,可是要結賬啊?”店小二瞧見夏侯安站了起來,殷勤走上前來。
夏侯安與盧修遠不約而同各自移開了視線,夏侯安轉身與小二結賬,盧修遠則繼續看窗外。
似乎,什么事都沒有發生。
但其實在那一刻很多事情已經改變了。
并肩走下樓去的兩人之間,維持著先前的靜默,盧修遠不像先前一樣找話題說,夏侯安也不再好奇盧修遠的變化。
“阿路,回府吧。”
僅有兩人并肩坐在馬車這個封閉的環境里,這氣氛更是叫人難以忍受。
夏侯安頭向著車窗倚著車廂壁,似乎在小憩,又或者,是睜著眼睛的,那就更糟糕了。
盧修遠幾次轉過頭來想挑起一個新話題,打破這壓抑的氣氛,每次卻都只是張了張嘴而叫不出“夏侯公子”這四個字。
總覺得看著少年人沉靜的側顏莫名其妙的心虛,不敢叫他轉頭來去看他的眼睛。
因為昨日所見,因為剛才的沉默回避,因為不愿意繼續敷衍吧。
于是,盧修遠在這沉默中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為。
昨日糾結了一夜也沒想明白夏侯安究竟要做什么,更覺得這是自己不該知道不該詢問的事情。
只是,看都看見了,疑問猜忌也就扎根在了心頭,各種奇怪的揣測想法怎么也抹不去。
早上夏侯安派人來邀請自己出去吃飯,剛剛聽了朝中消息還處在興奮狀態下的自己,不假思索就答應了。
然后,想起來昨天的事,不知道該已怎樣的態度面對夏侯安,有想要派人去回絕了,但這又著實不禮貌也沒有理由。
就這樣糾結著,稀里糊涂就安排了馬車出了門。
本以為一貫能在公子中混得游刃有余的自己,應對其這種情況也該是得心應手。事到臨頭才發現,夏侯安那雙毫不掩飾情緒的眼睛,真的有讓虛偽的人心虛的能力。
他知道他的表現很差勁,肯定讓夏侯安很失望吧,也讓他自己很后悔。
就不該來赴約的。
只是一直躲著也不是辦法,遲早會露餡。
但如果不能坦白,把自己心中的疑問問出來,恐怕自己以后,再不能坦然與夏侯安來往了。
那,就這樣吧。
盧修遠也學著夏侯安,朝相反方向偏過頭去,從這個角度,能從窗簾縫隙間看到外面的景色。
馬車是從城西往北走的,畢竟城東鬧市難免會擁堵。而從城西北上需要跨過三條河,至少要過三道橋。
不多時,中都府最南邊的先銀河便出現在了道路盡頭,一座拱橋橫跨兩岸,高于地面微微隆起。而原先屬于李家的宅子,就在這路口右拐臨河的街上。
盧修遠看著想著。
橋那邊有個渡口,自己昨天就是從那兒跳下了船,因為太急還差點摔倒了。自己身手果然沒有夏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