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您瞧瞧,多美啊!”青黛一邊用木簪幫秦滿挽著發髻,一邊看著鏡子里的人說道。
鏡子里的人,肌膚勝雪,一雙眼眸如星辰閃爍,一對煙眉似柳葉扶墨,即便面色有些蒼白、不施粉黛,也自帶一股輕靈之氣。
秦滿用棕褐色的瞳眸凝視著銅鏡中有些模糊的臉龐,又抬眼看了看青黛,笑著說:“你也很美。”
她轉過身看著丫鬟,繼續說道:“你比我美。”
一瞬間,青黛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王妃說話時眼中的羨慕和欣慰。
還沒等她緩過神,秦滿已經起身了:“走吧,出去透透氣。”
冬末初春的天氣依舊涼得很,但是王府盞園里的風光已經算得上盎然了。
盞園,坐落在攝政王府,比皇家御花園還要大那么幾分,是整個衛朝最綺麗的觀賞園林。為了建造這個園林,衛如靳召集了萬千勞動力,也累死了很多妻兒尚在的戰俘,直到現在還時不時地派人修繕。
秦滿向來是不喜歡這座園子的,每一次踏上去,她都覺得自己踩上了粘稠的鮮血和凄涼的白骨。
她打心底里認為,衛如靳雖然謀略勝人,善于操控人心,但他卻始終難以真正歸納人心。如果衛朝哪一天面臨亡國之險,她也將成為那樣的戰俘。
在那之前,坐以待斃絕不是她的性子。
盞園里,一群掃地修花的布衣丫鬟嘰嘰喳喳地議論著。
“你們聽說了嗎?昨兒個王爺到王妃那里用膳了!”
“那又如何,王爺不還是沒留下歇夜嗎?”
“王妃整日不肯出院兒,外頭不知道的以為攝政王妃無比清高、不染世故,咱們這內里面兒的人啊,才知道王妃是被罰了門禁。”
“唉,我看啊,王妃八成是失了寵了。”一個小丫鬟一邊掃地,一邊搖頭,突然又小聲說道:“秦家都沒了,別忘了,咱們王妃可姓秦啊!”
“姓秦怎么了?”另一個大嗓門的丫鬟突然不屑地說:“王爺新納的娘子不也姓秦嗎?”
秦滿站在不遠處的拐角,字字句句都聽得清清楚楚。
青黛心里又氣又委屈,看著身旁不為所動的主子,小聲探問:“王妃,您沒事吧?用不用奴婢為您教訓教訓她們。”
“沒事。”秦滿笑了笑,徑直走上去。
丫鬟們見狀,嚇得連忙丟下手中的器具,一個個匍在石頭路上,頭深深地埋在秦滿的腳下,不敢說話。
“或許,我不該打攪你們話他人長短的興致。”秦滿面無表情,頭也不低,問道:“我且問你們,王爺新納的妾室姓甚名誰,家門何在?”
“婢子們多嘴,王妃恕罪,王妃饒命!”丫鬟們跪在地上,聲音已經害怕地幾乎喑啞。
秦滿不理睬她們的求饒,只繼續冷冷說道:“我只問你們,王爺的新歡是誰?”
“是……是原先長京秦家的四姑娘,秦娘子。”一個丫鬟膽怯地出了聲。
長京秦家。
長京還有哪個秦家?
一瞬間,秦滿的周遭仿佛晴空霹靂。
是秦蓉蓉?那個曾經在秦家,仗著自己阿娘受寵,一直囂張跋扈的蓉姐兒,她的庶出四妹。
其實,她并不在乎誰議論她什么男歡女愛的事情,也不在乎衛如靳今日又棄了誰、寵了誰。
她覺得諷刺的是,怎么偏偏是秦蓉蓉?
她太了解衛如靳了,他殺光秦家,卻留下這么一個,難道是因為那可憐又可悲的愛嗎?
怎么可能?這背后一定有什么骯臟的交易。
“什么時候入府的,我還沒瞧見。”秦滿徐徐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