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鞭揮來時,劉悵卻沒避,反而伸手一把將鞭子抓住。他雖清瘦,力氣卻極大,居然硬生生將劉氏家主制住,那鞭子便既揮不出去,又抽不出來。
已經帶人將兒子的府第砸得一塌糊涂,現在又要當著眾人的面動鞭子。別說劉悵是一族的嫡枝宗子,就算是他只是個小小旁支庶子,也沒有這么被欺侮的道理。
現之與旁邊一位蕭氏的郎君實在忍不下去,便出聲道,“家主已將這府砸了大半,且先息怒吧。教子也不急于這一時。”
蕭氏也是大族,向來與王氏親厚。這位郎君前日接了帖子,推脫不過。勉強來了以后,卻發現劉氏家主趁沒人到時已經把這府里砸了一輪,心中就很看不上這作風。因此現之方才不過三言兩語,就已將這位年輕郎君拉攏過來,一同為劉悵解圍。
有王家人在旁邊撐腰,劉悵又這樣硬氣,世家中被劉氏家主逼迫而來的人都覺得這一場鬧劇實在離譜,此時便紛紛趁機告辭。只有幾位劉氏族人,畏懼族長,一臉尷尬地送了賓客出門,回到廳內遠遠地站著。
璞之就忙對現之說,“現之,你先回家中,好叫爹娘不必擔心。我再與務久囑咐兩句。”
現之見人已散得差不多了,又打量劉氏眾人顧忌王家,必定不敢給璞之委屈受的,便匆匆向劉悵點了點頭,先回王家回稟父母去了。
劉氏家主未達目的,當然憤憤不平,一邊沖著族人們怒罵無用,一邊又令他們將劉悵綁了回去。璞之趁機上前扯了扯劉悵袖子,低聲道,“務久,我看你爹不大對。我水平有限,看不大明白,但你爹氣息紊亂不定,身上仿佛有個寄生的邪物。他這行事無狀的樣子,只怕也與身上的邪物有關。”
劉悵低著頭聽她說完,一挑眉,低低地反問說,“他身上有怪,倒成了我的事了?”
璞之就用手肘撞他一下,說,“你都不奇怪?劉氏家主這樣的身份,氣盛得很,照理說,邪物都不敢近身才是。”
劉悵被她撞了,只撫了撫玄衣,也不回嘴,只冷著臉說,“劉府的事,與我一向無關。”
璞之知道他們父子二人之間的內情,便不再說,只覷著一雙明眸上下打量劉氏家主不停。
劉悵余光看到她這樣,咬著牙忍了半晌,終于忍不住用手去擋她眼睛,說,“你眼睛不疼?就你那點三腳貓功夫,還想驅怪?趕緊給我回家去才是正經。”
璞之便扒下劉悵的手,認真看著他道,“務久,給不給劉氏家主驅怪,倒是小事。他如此刻薄你,我看不慣。只是他畢竟是你爹,與你血脈相連。這邪物既然附在他身上,只怕對你遲早有些不利。我只不過想留點心,細看看這邪物到底要不要緊。”
劉悵聽她這樣說,面色一緩,心中默默道,原來她還是替我打算。他一貫是孤孤涼涼長大的,認識了璞之后卻處處被她回護,心里雖然著急自己的男子氣概竟沒有機會好好地使出來,卻也忍不住歡喜得很。
劉悵便說,“既如此,看出些什么門道了么?”
璞之就得意說,“我看那邪物已經與家主結了契,血肉相連,如今正叮在他肩上。我從前那一輩子雖然癡癡呆呆的,術法也一樣沒學,但保命的招式還是記得一兩樣的。捉個邪物而已,有什么難的?”
劉悵一聽她居然是想自己動手捉怪,幾乎被她氣笑,拉著璞之就要送她回王府。
哪知道他二人雖然是在一邊壓低了聲音說話,劉氏家主卻耳尖聽到,忽地走上前來,雙目瞪圓,怒道,“妖孽竟敢胡言亂語,我今日就要親自將你綁回我劉氏宗祠,在祖宗面前打死!”話音未落,便抽出長鞭,猛地向劉悵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