璞之雖然只會點三腳貓功夫,但她為人平和,心思澄澈,與安四方咒的本意極其相合。她此時念咒入定,元神靈氣至純至真,比與天地間最潔凈的靈物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須臾之間,她周身隱約泛起幾縷銀光,攜著一陣微風,緩緩升起。這光溫和寧靜,竟然也不受江風干擾,與江中心的金光遙相呼應。夜沉如水,月光下,一金一銀兩道微光,在江潮洶涌下巋然不動。
那一束金光在江上停了一停,果然被璞之的銀光吸引,飄了過來。金光近到璞之身前時,她倏然睜眼,喚道,“祝禱仙!”
世間的靈怪,若被人近身口呼其真名,必定現形。這束金光流轉了幾圈,掙扎不脫,化成了一個鶴發童顏的小老頭兒,落在江邊岸上。
這小老頭兒一身白衣,背上背著一朵形似曇花的碩大花朵,光華流轉,晶瑩剔透。劉悵打量他一眼,將璞之擋到身后。璞之安撫他說,“務久,無妨,祝禱仙是良善靈物。”
那祝禱仙也細細地打量了璞之與劉悵一眼,愁眉苦臉,搖頭跺腳地嘆氣說,“倒霉倒霉!我說怎地會中了招,原來有個蓬萊丫頭在此!你這小丫頭,居然用自己的元神靈氣將我騙來,蓬萊何時教出了這樣的狡猾家伙?”
璞之抿嘴一笑,問說,“祝禱仙前輩,今夜是三十年一度的化形喜事,既然有緣相見,何不捎帶上我二人的小小心愿?”
祝禱仙滿面苦惱,嘆了一聲,說,“小丫頭雖然狡猾,元神卻干凈得很,看著雖古怪,卻不是壞東西。你是蓬萊出身,雖生在人間,只怕命也不壞。為何非得祈愿不可?莫非你也如同世人一般,圖些勢利的好處?”
璞之聽他說自己元神古怪,心道,這祝禱仙果然不同尋常,自己的出身曲折,竟被他一眼就看出了些門道來。她就笑說,“原是遇上了怪事,損耗了些命元,如今想向您許個平安愿。”
祝禱仙點點頭說,“求平安倒還罷了,你倒沒丟了蓬萊的臉。我今日既然大意被你這小丫頭抓住,免不了就要替你二人辦事。只是我們祝禱仙一族,極少聽凡人祈愿。只因吾等一旦替人送愿,必定上達太虛。為了不違逆天道公平,吾等向來有兩個規矩。第一,已成事實之事不改。你二人若是要求死人復生、時光逆轉,那就趁早作罷吧。第二個規矩,卻有些難辦。”
他頓了一頓,抬眼一看璞之與劉悵,面露得意之色,笑道,“但凡見到祝禱仙之人,確實都可許一愿望。只是,你二人同時見到我,就須得同時許愿。若是你二人愿望不同,我無法取舍,只能兩不相幫了。那你二人的愿望,自然只能落空。”
璞之說,“早聽說向祝禱仙一族許愿是天下第一難之事,果不其然。原來你們不但難得一見,還有這樣為難人的規矩。”
祝禱仙聞言,得意不已,說,“那是自然,我們一族非精非怪,三界中最為神秘難得,又幾十年才輪回重生一次。若是向吾等祈愿不難,豈非人人都能心愿實現?世上哪有這么便宜的事。我在世間千百年,次次重生都神不知鬼不覺,也不過就是此次被你二人尋見而已。要不是你這蓬萊小丫頭心思狡詐,我怎會中了你的套?但你二人心愿能否達成,就要看你們是否心意相通,愿望相同了。”
璞之知道祝禱仙成心為難他二人,必定在言語中藏了陷阱,忙問道,“且慢,何為愿望相同?何為愿望不同?”
祝禱仙哈哈大笑,倏地飛身入半空中,高聲道,“小丫頭,說破了有何意思?天色將明,我將化入天地間去了,快祈愿罷!你二人此時須得同時將愿望說出,天地為證,我必不徇私!”
他話音剛落,形體已經淡不可見,身周的金光也漸漸飄向天際。璞之知道機會稍縱即逝,對劉悵一示意,兩人異口同聲對祝禱仙道,“我愿他(她)平安!”
話音剛落,璞之大驚失色,對劉悵怒道,“誰讓你替我祈愿了?現在是要替你求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