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禱仙卻在半空一愣,驚訝之下,呆呆地定住不動。他故意設下陷阱,說璞之與劉悵二人愿望相同才能實現。如此,如果璞之說要求劉悵平安,而劉悵說要求自己平安,雖然求的是同一件事,他卻可說這兩個愿望不同,因為一個愿望是為他人,一個愿望卻是為自己。
沒想到劉悵這人如此古怪,在這百年一遇的緊急關頭居然自作主張,不顧自己,反而要求璞之的平安。
這么一來,他們二人都是求對方平安,而且許的愿望一字不差。祝禱仙沒想到自己居然失算,大驚之下,用手捶頭,大喊道,“果然今日倒霉至極!怎就碰上了兩個怪人!這下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璞之看祝禱仙這樣,立刻反應過來個中奧妙,笑說,“祝禱仙前輩,如何,我們愿望一模一樣吧?天地為證,你可不許耍賴!”
劉悵也心領神會,沖璞之一笑。祝禱仙捶胸頓足,喊道,“罷了罷了,此次認栽。從此以后,我再也不在這錢塘江上化形了,如今這地界上的人,都邪門得很!”
說完,化為一道金光,在璞之和劉悵身邊環繞一周,才向黎明天際飛去。璞之左手小指尖上微微刺痛,低頭一看,原來是祝禱仙在她指尖烙了一點金色印記。她抓過劉悵的手一看,也是如此。
璞之知道,這就是祝禱仙收了他二人的祈愿了。她心中如釋重負,抬眼對劉悵一笑。劉悵一直都低頭看著她,此時見她笑了,也微微一笑。
他知道剛才機會難得,便逆了璞之之前的囑咐,將心中最誠懇的愿望對祝禱仙說出。其實自己的命元能不能被修補,他一向不大有所謂,今夜出來,只不過不想拂了璞之一片心意而已。沒想到誤打誤撞,替她求了個平安。對劉悵而言,這才真真正正是意外之喜。
此時天將破曉,璞之在江邊受了一夜的寒氣,如瀑的烏發微微散亂,臉色也已經蒼白至極。她那一雙秋水般的明眸下,也露出一抹淡淡青色。劉悵心里心痛內疚,卻又向來不大會說好聽話,只好伸手將她頭發理了一理,再將她身上披風攏好,冷著臉道,“回去罷,再也不這樣隨你胡來了。”
璞之瞪他一眼,說,“我才沒有胡來。今夜遇見祝禱仙,不知道是多難得的事,偏偏就你不上心。剛才你胡亂許愿,我還沒與你算賬呢。”
劉悵見她對自己嗔怒,可見是把自己當成最親近之人,心里莫名一暖,冷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一絲喜色。璞之滿心不解,心道,務久這人實在古怪,我平時得多擔待他些,不然他必然交不到別的朋友了。
從錢塘江邊回家時,璞之熬了一夜,又耗費心神,已經困得不行,一個人坐在馬上迷迷糊糊地。
劉悵在一邊看得實在害怕,苦勸了她下馬,要與她共乘一騎。璞之既困且累,連正經說話都勉強,再要騎馬回府,實在是有些逞強了。但她雖然一向不太講究俗禮,畢竟少女心性,還是有些不大好意思,就猶猶豫豫地說,“我畢竟也是一位名門淑女…”
名門是名門,淑女卻哪里淑女了?劉悵啞然失笑,一把將她抱到馬上,自己也跨上了馬,將璞之摟在懷內,輕聲道,“名門淑女睡吧,有我,掉不下去。”
璞之胡亂點點頭,靠在劉悵懷中,果真就閉目半睡過去。
劉悵心中砰砰亂跳,滿懷都是璞之身上的幽香。璞之的幾絲秀發,也被風吹到他脖頸之間,撩起一陣輕癢。少年平時再舉止冷酷,此時也忍不住瞬間面紅耳赤。他雙手緊緊抓住韁繩,將璞之穩穩護在懷中,一邊強忍著定了定神。璞之現正溫溫軟軟地靠在自己胸口,若不收斂心神,只怕會聽見自己心跳亂響。
他心中知道,一旦送璞之回家,之后見面又是難上加難,心里惆悵。因此這一路,又是緊張,又是狂喜,又是戀戀不舍,百感交集。